做了一夜好梦。
破败不堪的身体,仿佛也在一夕间好了起来。
朱晅蜡黄的脸站出笑意,虚弱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少有的活力:“多谢父王关心,我觉得好多了。”
看着朱晅眼中的欢喜,秦王暗暗唏嘘。
这个儿子,生来体弱。精心娇养着,才养到十六岁。说句不中听的话,他早已做好了幼子随时夭折的准备。
他有嫡子,有四个庶出的健康儿子,少朱晅一个,也不会太过伤心难过。
不过,做亲爹的,绝没有盼着儿子早死的道理。多活些时日,总是好事。哪怕终究逃不过一死,死前心愿得偿快活些,也是好的。
秦王温声道:“每日煎好的药,你要按时喝,饭也要吃。”
朱晅乖乖点头应了。
秦王嘱咐几句,目光又掠过一旁的美丽少女:“冯三姑娘既认了王妃做义母,只管安心在府中住下。”
在秦王妃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别人家的姑娘什么都不算。这个秦王,也没好到哪儿去。
冯少君心中冷笑连连,口中恭声应了。
秦王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去,秦王妃送秦王出了屋子。
冯少君在床榻边坐下。
屋子里还有内侍刘贵和角落里的丫鬟吉祥,再无旁人。
朱晅躺在床榻上,看着床榻边嘴角含笑的冯三姑娘,忽地小声道:“对不起。”
冯少君笑容微微一顿。
“对不起,”朱晅目中露出愧色,微弱着说道:“一定是母亲逼着你来陪我。”
“我这副模样,你也瞧见了。”
“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母亲心疼我,逼着你进王府来。我……我好好喝药,早些好起来。你就不必被困在府里,可以回去了。”
冯少君:“……”
原来,朱晅只是单纯,并不傻。
刘贵被主子的话惊到了,迅速看了冯少君一眼,急急低语道:“小郡王,这等话可万万不能让娘娘知道。”
朱晅嗯一声,低声吩咐:“我今日说的话,别告诉母妃。”
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啊!
王妃娘娘舍不得拿小郡王如何,杖毙他这个奴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刘贵双腿打着颤,苦着脸应下。
一旁的吉祥,心情也很复杂。
昨日她恨这个小郡王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又觉得,小郡王其实单纯善良。
“义兄的话,我都记下了。”冯少君轻声张口:“你什么都别多想,好好养病。”
朱晅嗯一声,小声道:“我可以叫你少君吗?”
冯少君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朱晅试探着喊了一声少君,冯少君笑着应了。朱晅咧嘴笑了起来,像个孩童一般。很快,又猛地咳嗽起来。
冯少君离得不远,却未伸手去拍他的后背。便是朱晅快咳得背过气去,她也没动弹。
她看似言笑晏晏,温柔可人,实则心冷如铁。
她对一个人无意,绝不会心软,做出令对方误会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