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哼了一声,又看向燕王:“你这么晚进宫,又是为了何事?”
燕王从袖中拿出黄布包裹的册子,恭声道:“儿臣奉旨暗中清查户部,查到了这一本账册。儿臣看了之后,也觉触目惊心。一刻没敢耽搁,进宫将账册呈给父皇,请父皇过目。”
账册?
什么账册?
秦王一惊,心中骤然蒙上浓厚的阴影。
沈公公自燕王手中接过来,打开黄布,取出账册,恭敬地呈至御案上。
隆安帝神色沉凝如水,伸手打开账册。
太和殿里安静下来。
唯有隆安帝翻动账册的轻微声响,还有隆安帝愈来愈急促的呼吸声。
秦王迅速抬眼,见隆安帝满脸怒意目闪寒光,心中又是一沉。
做了隆安帝四十年的儿子,他对隆安帝的性情脾气十分熟悉,知道这是隆安帝大怒的征兆。
燕王特意送进宫来的账册,绝非等闲!
这账册里,到底记录了什么?
啪!
隆安帝拿了纸镇,重重拍在了坚实的御案上。
秦王的眼皮骤然一跳,反射性地就想跪下请罪。
燕王已抢先一步张口请罪:“儿臣不该以账册污了父皇的眼,令父皇龙颜震怒。请父皇息怒!”
隆安帝目中射出寒光,冷笑连连:“这关你什么事,你请什么罪。以为朕是老糊涂了不成!”
反正,在隆安帝这里,受宠不受宠的皇子,都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父子间的亲情当然有,可在父子之前的,还有君臣。
隆安帝一怒,秦王燕王一同跪了下来:“请父皇息怒。”
隆安帝气息紊乱,猛地咳了几声,一旁的沈公公忙为隆安帝抚背,又要令内侍传太医。隆安帝摆摆手,待呼吸平复,才怒道:“朕如何能不怒。”
“朕自问平日待六部官员不薄,户部掌管大齐税赋钱粮,一个个住着大宅吃着山珍海味买些良田之类,也就罢了。朕还没刻薄到要官员们清贫的地步。”
“可他们是怎么对朕的?”
“户部每年拨出去的银子,少说也是千万两。每一笔他们都要克扣一成。更过分的是,连拨出去赈济灾民的救命银子,他们也敢碰。”
“要不是梁安上密折,朕还被蒙在鼓里。他们这是拿朕当老糊涂了,想祸乱朝纲,想吸朝廷的血,想逼朕的子民们造~反!”
最后几句,近乎怒吼。
隆安帝喊出声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沈公公面色一变,立刻传太医。
秦王燕王跪在地上,没有隆安帝出声,他们不敢起身。听到隆安帝的咳嗽声,秦王燕王纷纷抬头惊呼:
“父皇万万不可枉动心火!请父皇保重龙体!”
“请父皇息怒!龙体要紧!”
隆安帝喉间发出呼呼的声音,目中射出怒火,咳了片刻,下了口谕:“来人,传朕口谕,让薛凛立刻领人去吴府,将吴郎中带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