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同王阳明相视一笑,颇有一种知己之感。
就在这时,知府黄文政缓缓走了过来,当看到李桓同王阳明对弈的时候,脸上堆出几分笑意道:“是下官来的不够巧,搅扰了两位大人的雅兴。”
李桓看了黄文政一眼,目光自然是落在了对方手中那一摞的卷宗上面。
注意到李桓的目光,黄文政忙道:“回大人,这些都是按照大人吩咐,整理出来的各家的罪证,如今已经归整完毕,请大人阅览!”
李桓眉头一挑,自黄文政手中接过那一摞卷宗,随手拿出几卷递给王阳明笑道:“王大人不妨也瞧一瞧,看一看这些人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说话之间,李桓也不管王阳明,径自翻阅起来。
不得不说,这些官绅之家,尤其是像蔡文、顾煌、钱忠这些执掌一省民生、司法大权的官员,若是真的要为恶起来的话,那真的是触目惊心。
纵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真正翻看这些卷宗的时候,李桓仍然是忍不住心生怒意。
杀人放火、破家灭门,拐卖人口、兼并土地乃至勾结倭寇贼人等等,一桩桩一件件。
这哪里是什么卷宗,分明就是不知多少受害百姓的血泪史。
嘭的一声,王阳明一巴掌拍在石桌之上,棋子跳动,就见王阳明一脸怒意道:“禽兽不如,真是禽兽不如,这等衣冠禽兽不配为我大明官员,真是该杀。”
李桓都被王阳明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目光扫过,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原来王阳明正看到关于钱家勾结倭寇,屠灭溪水村的案子。
这要不是钱义交代,再加上后面的审讯当中,钱家的一些嫡系族人佐证的话,怕是谁也想不到,钱家竟然连这等屠村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只看了几份,李桓便不再翻看,实在是其中的记载太过凄惨,这些官绅乃至族人所作所为令人发指,让人不忍观之。
好一会儿王阳明吐出一口浊气,将几分卷宗放下,看向李桓之时,王阳明轻叹一声道:“现在王某算是明白为什么李大人你非要坚持将这些人夷灭三族了。”
李桓看了王阳明一眼道:“对比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夷灭三族或许都是轻的。”
王阳明没有言语,显然是对李桓所言的一种认同。
一旁的黄文政则是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李桓突然之间看向黄文政道:“黄知府,本官交给你一件事,你务必给本官办好了。”
黄文政闻言当即便挺直了胸膛向着李桓道:“大人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下官定竭尽所能。”
李桓指了指那一摞的卷宗道:“你去给本官找人将这些统统印刷成册,本官要将之发放给百姓,让天下百姓都知道这些人到底犯下了何等的罪孽,否则真当李某是杀人狂魔不成?”
王阳明嘴角微微一翘,他如何不知李桓为什么会这么说,实在是几场杀戮,李桓在福州城百姓之中的印象几乎就同杀人狂魔等同了。
虽然说也有许多曾受那些官员迫害的百姓称李桓乃是青天大老爷,可是终究是难以洗刷李桓给福州数十万百姓所留下的杀人如麻的印象。
不过对于李桓此举,王阳明却是眼睛一亮,他本来还担心李桓真的落下一个杀人狂魔的名头,却是不曾想李桓竟然还有这么一招。
王阳明可是很清楚这些案宗一旦被印刷成册并且在民间传播开来的话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要知道绝大多数的百姓对于被诛灭三族的一众官员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是没有什么了解的。
虽然李桓也命人贴了告示,将各家所犯的一些罪行告知百姓,可是李桓将这些官员抄家灭族用的却是行刺钦差谋逆之罪。
这等罪名显然是同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关系,在百姓看来,这应该就是李桓同蔡文、顾煌他们这些官老爷之间的争斗罢了。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哪怕是李桓在这次的事件当中怎么看都是受害者,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各家被灭族,这就使得不少百姓下意识的在心中同情身死族灭的各个官员,这才让李桓在百姓之间落下了一个杀人狂魔的称号。
但是李桓此举却是一下将各家族人如何上下勾结,如何仗着有官府撑腰,迫害百姓,杀人放过,破家灭门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不说将案宗所有的内容都印刷成册发于百姓,就算是将其中十分之一印刷出来,只怕也足以震惊天下。
其他地方的百姓不提,但是福建一地的百姓绝对能够分辨出这些有名有姓有人证有物证的血案的真假,到时候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也就可想而知。
王阳明差点就为李桓这般举动而拍手叫好,同时心中也是充满了期待,他很是期待,当这些案宗被印刷出来流传开来之后,这福州百姓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一旁的黄文政却是呆住了,看看李桓,惊愕的道:“大人,真的要将这些东西印刷出来发给百姓吗?”
李桓淡淡的看了黄文政一眼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对于黄文政的迟疑,李桓倒是不奇怪,这些案子之中可是涉及到官员勾结迫害百姓的,办案的时候将之记下形成案宗,那是为了办案,可是如果将之宣之于众的话,对于官员的形象绝对会造成极坏的影响,这就是黄文政身为福州知府,闻知李桓的要求之后,下意识的生出的反应。
亲亲相隐,官官相护,家丑不可外扬,身为文官集团一员的黄文政有那般的反应也是在情理当中。
不过当黄文政看到李桓面色沉凝,仿佛要将他给看穿一般的目光的时候,登时想到了李桓将福州城杀的人头滚滚的场面,当即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下官只是问一问。”
李桓看着黄文政道:“这件事情便由黄知府你亲自督办,三日时间,李某要看到成千上万册出现在民间,所需银钱,你列出账目,本官自会批复于你,可是如果你做不到的话……”
听着李桓的话,黄文政额头之上冷汗直冒,连连保证道:“大人放心,下官以项上人头担保,三日之内,必能完成大人的要求。”
看着黄文政离去,李桓向着王阳明笑道:“布政司就暂时交给王大人了,李某却是要回家去拜见母亲、祖母她们了。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去拜见她们,李桓也是不孝了。”
王阳明闻言一愣捋着胡须笑道:“李大人一心为公,想来您母亲与祖母定然以大人您为荣。”
李桓起身笑道:“都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李某离家数载,也该回去给母亲、祖母请安了。”
不过李桓倒也没有急着回琅岐屿,毕竟天色已晚,琅岐屿同福州府差不多还有一日路程,还有一段海路,夜间出发自是不妥,因此李桓决定待明日一早便行启程,差不多傍晚时分便能够赶回琅岐屿。
潮音园
这一处别院本是蔡文仿照江南园林,花费了十几万银两打造出来的一处雅致的别院如今却是换了主人。
李桓当初在那抄没来的诸多店铺、庄园当中便选了这一处潮音园。
如今潮音园自然是成了李氏的私产。
李桓回到潮音园的时候,一身素衣长裙的连翘便迎了上来,精致的俏脸之上挂着几分温柔的笑容。
“公子回来了!”
李桓目光扫过连翘那动人的俏脸,因为梳起来妇人髻而露出的修长白皙的脖颈,随即向下,自然而然的越过胸前的高耸,只可惜那两条修长笔直的玉腿却为罗裙遮掩。
被李桓的目光打量着,连翘不禁俏脸泛起晕红之色。
大步上前,在连翘的惊呼声中,李桓一把将连翘抱起,一边大步向着房间之中走去。
很快房间之中传来令人想入非非的响动,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方才恢复了平静。
李桓躺在床榻之上,拥着怀中慵懒的佳人,一双手无意识的翻山越岭道:“明日随我回去见过娘亲,相信娘亲知晓你被我收入房中,定然会非常的欢喜,也好给你一个名分!”
浑身瘫软无力的连翘闻言不禁俏脸一红道:“连翘不要什么名分,只要公子让连翘一直侍奉公子就好。”
李桓笑了笑道:“放心吧,公子我身边少了其他人可以,少了你连翘可不行。”
二人多年情分,李桓不久之前便自然而然的将连翘收入房中。
突然之间李桓手微微一紧,只让连翘口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呼,眼眸之中泛起一丝媚意道:“公子,奴婢怕是受不住……”
李桓却是翻身而起,伸手扯过边上的衣衫,三下两下便穿在了身上,同时冲着一脸愕然之色的连翘道:“外面来了客人,你且在这里歇息,我去看看。”
说着李桓伸手扯过丝滑的被褥遮住那一片炫目的春光。
走出房间,李桓行至大厅,就那么站在厅前,笑道:“尊驾既然深夜至此,既已来了,何必藏头露尾,莫不是要等李某将你找出来吗?”
李桓这话一出口,四下巡视的锦衣卫当即便听到了动静,很快就见一队锦衣卫便赶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锦衣卫百户官杜广。
杜广修为不弱,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却是听到了李桓的话,因此一只手握着腰间的绣春刀,随时可以出鞘,同时双目巡视四周,似乎是要将藏于暗中的那人找出来。
“大人恕罪,属下无能,竟让人潜入庄园!”
李桓摆了摆手笑道:“来人实力远超你们,此事不怪你们,都退下吧。”
杜广等人闻言这才稍稍退到一边,可是却丝毫没有放松了警惕,甚至已经有锦衣卫将弓弩上弦,随时可以出手。
李桓先前话音落下,就见一道身影飘然而来,一个纵身便是越过数丈距离,落入厅前,缓步前行,及至距离李桓差不多有十几丈远的时候,来人撩起长衫,冲着李桓恭敬无比的拜下道:“草民华山岳不群,拜见钦差大人!”
李桓方才虽然说同连翘闹腾了一场,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没了警惕之心。
以李桓如今的修为,再加上他那敏锐至极的五感,只要他愿意的话方圆数十丈范围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况且岳不群此番前来并没有刻意的掩饰行踪,接近庄园的时候便被李桓所察觉。
当岳不群现身的时候,杜广身后几名锦衣卫校尉神色微微一变,脸上露出几分戒备之色。
这几人正是当日前去捉拿岳灵珊,结果却被岳不群给封住了穴位的那几人,自然是对岳不群印象深刻。
如今见到岳不群深夜前来,哪怕是此刻岳不群看上去态度非常的恭谨,可是也架不住岳不群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以至于见到对方,条件反射的便将强弩对准了岳不群。
杜广自然是注意到了身边手下的反应,再加上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同样是眉头一挑,原本握着绣春刀柄的手也随之紧了紧,甚至下意识的上前一步,随时准备挡在李桓身前。
李桓并没有关注手下人的反应,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恭敬拜下的岳不群。
被李桓给打量着,岳不群一颗心则是悬了起来,尤其是李桓半天没有反应,没有反应倒也罢了,可是他却能够感受到李桓落在他身上的那种审视的目光。
在李桓目光注视下,十几个呼吸过去,时间越久,岳不群心中越发的忐忑起来,渐渐的额头之上竟然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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