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并未出席大朝会。
李煜连夜遣人告知老爹此事,太子爷便恰到好处的提前“病倒’了。
很明智的选择!
朱高炽一直是以仁孝太子的面目视人,怎能行此不仁之事?上了朝堂必须得出言反对,维持自己的人设才是!
可此事是皇帝钦定的,反对也无用,弄不好还会落下一个忤逆之名。
只能病的恰到好处!
大朝会上,言辞激烈,多位都察院御史与六科给事中皆出言反对皇帝行此不仁之事,更有甚至,甚至要撞死在大殿之内。
只是那撞柱行为,却慢吞吞的,被同僚抱住。
此御史被当场下令拖下去廷杖,用心打!
满朝文武皆大为赞同,尤其是那帮刚刚出言反对的御史言官,更悄悄用仇恨的眼神瞧着被拖出去的御史:
皇帝要整死土人,关大明百姓何事?土人什么时候也算人了?大家伙一起顺便反对一下,皇帝就当咱们放屁,可咱们也能顺手捡个好名声,惠而不费的事情,你好我好大家好,满朝和谐啊!
偏这时候你跳出来以头撞柱,邀直买名!显你能了?合着全天下就你一个仁义之人?你如此做,不就显得我们这帮御史言官假仁假义吗?陛下干得漂亮啊!打!打死你个“鹤立鸡群”的王八蛋!
出了“死谏”这事儿,朱棣脸上不太好看,此时,还得是那帮勋贵善解人意啊!
二代成国公朱勇当即站了出来,声泪俱下,称若是陛下不对交趾土人行此绝户之策,他便要当场撞死在蟠龙柱子上!
要说满朝文武谁最仇视交趾土人,那肯定是成国公朱勇无疑了!他爹朱能当年就是病死在出征安南的路上的,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
若是朱能在京城养病,不用舟车劳顿,说不定就活下来了呢?所以都怪那帮安南猴子!截杀使臣,惹了陛下雷霆之怒!
不就是死谏嘛!咱武勋也会!
成国公带头,一大帮武将勋贵哗啦啦全跪了下来,以死直谏,皇帝“被逼无奈”,只能下了“招纳交趾土人北上务工”的诏令。
史官以春秋笔法记录下了这一幕。
下了朝,朱棣并未会鸡鸣寺,李煜也未去武英殿处理朝政,祖孙二人带着一队锦衣卫出了宫,在江边码头坐上行舟,沿江而下。
至镇江府,南下入运河,平流平缓,船行很慢。
朱棣受不了这个磨叽劲,索性下了船,早有锦衣卫从驿站调来快马一行数十人骑马南下无锡。
及至天色擦黑,赶至无锡城外,城门已经关闭,祖孙俩也无进城意图。
绕过无锡城,直奔城南灵山寺。
灵山寺山门大开,早有锦衣卫提前几天便做好了防护工作。
徐滨也在山门处等候,不过却并未入寺,只是告知朱棣,建文帝已在佛塔九层等候。
朱棣迈入灵山寺,寺中后山山巅有佛塔,木质,九层。
一名垂垂老矣的僧人正在塔外等候,见了皇帝,不过合十一礼,并未说话,让开塔门,恭请朱棣入内。
朱棣挥挥手,带来的锦衣卫四散开来,消失在佛塔周边。
见大侄子,朱棣只打算带太孙进去。
李煜先入内扫了一眼。
佛塔低矮,第一层内燃着多盏长明蜡烛,塔壁上镶嵌着多座佛像佛像黄铜鎏金,在烛火下爷爷熠熠生辉。
嚯!这帮秃驴够有钱的啊!真他娘的我佛不度穷鬼啊!光看这么多蜡烛,就不是一般的乡下土财主用得起的!
李煜眼珠转动,心里起了坏心思。
等啥时候得空了,咱也效仿一下三武一宗!
和尚嘛!就该老老实实打坐念经,苦修自身以求正果,老把心思用在给佛像鎏金上,落了俗念,怎能成佛?
“爷爷,内里无人。”收起歪心思,李煜侧耳倾听了一下,除了上方塔顶九层处有两道喘息声,并无其他动静,于是出门通禀了一声。
祖孙二人入塔,关闭塔门。
地上摆放着几個蒲团,李煜搀扶着老爷子坐下。
朱棣语气略有些颤抖,竟带着一丝惶恐:“他,来了吗?”
“回爷爷话,塔顶有俩人,有喘息声,孙儿并未上去查看。”
李煜眼珠转动,故意放大声音:“爷爷身处一层,他却高卧九层,不若让孙儿出去找些木材,便放上一把火,看他下不下来?‘
此时塔顶九层处,一名披着纳衣的中年僧人,手中不断转动着念珠,正闭目打坐;和尚身侧,一名略腮胡子的大汉腰悬钢刀,肃立在一旁。
木塔并不隔音,李煜说话也故意使了手段,刚刚那句放火的话,此二人也听到了,
和尚嘴角微微抽动,身旁大汉的手不自觉得摸到了刀柄上。
“莫要胡说!”朱棣训斥一句,心情却稍稍安定。
李煜是故意如此说,开个玩笑,缓解一下老爷子紧张的心情嘛!“爷爷想好跟建文帝说些什么了吗?”李煜轻声问道。
“未曾想好,爷爷拿不定主意。”朱棣面色苦恼,事到如今,他还在杀与放之间踌躇。
“建文帝敢来,便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杀与放,他倒是不在乎了。
“他做了和尚,看样子佛法修的还可以,爷爷不妨慢慢想,孙儿先上去打探一番如何?”
也罢,但不可无礼。
朱棣稍加思索便答应下来,至于太孙会遇上危险?不可能!纪纲带着上百逆贼都奈何不了他!那事过后朱棣早就打探清楚大孙子的武力值了!
对建文帝或杀或放,那是老爷子考虑的事儿,即便是放了,李煜也有自信,建文帝翻不了天!
而上去见建文帝,李煜没有别的心思,纯属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