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啸天发现父亲的尸体已然是清晨。敌军扫荡留下的城池依然破败不堪,烈烈的红色军旗残破的在风中呜咽。
魔王的尸体是在王城郊外的小树林里发现的。由于大雪封城,尸体竟然保存完好,也由了魔力不至扩散,魔王的死很是凄惨,像是自刎,黑啸天的手缓缓抚摸着父亲的颈间,那一道血色的剑痕如一抹残阳刺眼的灼伤了太子的眼眸。
那个伤口,薄,轻,细,只是剑尖上轻轻一抹,却又透着无穷力道,敢对堂堂魔王下手的,也只有上边!黑啸天的脸上密布着寒意,向着魔王逝去的身子,扑通跪下,咚咚的磕着响头,晶莹的泪花一滴滴从眼里滚落,扑簌簌的落下,在雪地上溅起小小的碎屑。
父王的死像一抹阴云挥之不散,他却不敢触碰父亲的尸体,他知道父亲乃是战神转世,他的灵珠子终有一天会回到天上,慢慢的,黑傲天的身子渐渐散发出缕缕白光,慢慢的化作一股青烟,融入黯淡的晨光之中,一颗青色灵珠子挂着一滴鲜血缓缓地从烟尘里凸显,黑啸天打开手掌缓缓接了,轻轻拢入怀中。
他知道自己已然触犯了天条!转世的灵珠若是宿主身体消逝必要返回天庭接受新一轮的审判,他知道天规严苛,不通人情,他不愿父亲的灵珠子再受那无妄之灾!缓缓地,他起了身,把那珠子小心护在胸前,一步步,艰难的跋涉在雪地上。他的指尖沾着一滴兽血。
此刻,两条影子,一前一后尾随而至,女的在前,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男子手里却抱着一卷古书。
女的跺一跺脚,向着身后拖沓的男子狠狠一瞪眼,压低了声音道:“杀千刀的,你就不能再快一点,兔崽子快要跑了!”
男的一脸苦涩,脚下步子稍微加快了些,口里哀哀道:“就来,就来!”忙忙跟在女子屁股后面,颠颠的跟了过去。
一男一女赶到的时候,却见黑啸天正慢慢在雪地上艰难跋涉。他脚下的步子有些趔趄,身子虚飘着,脸上的神情很是忧伤。
风翩翩可不管这些,小兔崽子的丧父之痛于她又有何干?这女人冷冷一笑,挥出长剑,向着眼前那个青色背影迅速刺去。
噗嗤,宝剑直直从后背贯穿刺入青衣少年体内,一滴滴的血缓缓的沿着剑刃落下,那少年像是痴傻般站立不动,缓缓的转过身来,眼里带着浓重的忧悒,双眉紧锁,单手握着胸前突起的剑尖,低低嘶吼,只听得“嘣”地一声,那宝剑列成两段,直直从少年身上坠落到地。
风翩翩看得呆了,她的宝剑明明洞穿了少年的心脉,可是这少年身上却只留下了一道极浅的伤痕,除此以外再不见任何创伤。
莫非这少年有仙法之物护体,不然这揽月神剑定当将他形神俱灭,况且,她发现少年的右手指尖沾着一滴兽血!
天地有灵,万物皆有克星。魔族的克星却是那兽血污秽之物,法师若要驱魔,只需准备一盆狗血向那诅咒之人兜头浇下,若是他嘶嘶冒出白烟化作一滩污血便是妖魔,这法屡试不爽,不知坑害了人间多少百姓,却原来是那天宫一干研习刑法的判官所创。
风翩翩何等聪明,来个活学活用,把那用到捕获那兔崽子的行动中来,那老头子倒是解决了,可是这太子却……她这样想着,心里不禁略过丝丝烦躁,秀眉微微褶了起来,看了看雪地上断成两半的神剑,不明所以。
神剑断折,必有克它之物方才成行,可是瞧那黑啸天身上一无所物,且是被兽血封了法力,他是凭着什么生生扳断天宫神物呢?
这令风翩翩大惑不解。不过她是个狠戾的女人,既然宝剑已折,不如借助法力来把他镇压。她这想想着,嘴角勾起一抹轻嘲,拉了拉身旁的南华帝君,命令道:“当家的,快快亮出你的全副本事,咱们两个联手,定叫那小子插翅难逃!”
那南华是个棒槌,听到老婆开了金口,也忽然醒悟般,慢慢应承道:“娘子说的在理!娘子说的在理!”清了清嗓子,抬着手,比划着格斗的架子。
黑啸天看这一男一女丑态频频,不觉哑然失笑,心里寻思着:若是这幕被兰凝霜瞧见了,南华在她心目中恐是形象全毁,他却未曾知晓,早在凉词宫那次,南华却早已淡出了兰凝霜的心底。
一想起兰凝霜,黑啸天只觉得阵阵心疼,缓缓的低下头去,从胸前摸出一枚青色的兰花坠子,放在嘴边,轻轻啄着,这是昨天夜里兰凝霜轻轻从脖间取下给他挂着的,是怕他会有不测,给他添了防身。黑啸天苦笑了一下,这女人就是多操心,慢慢把坠子复又塞回颈间,一双俊眼满含怒火看着眼前的男女。
风翩翩是个暴脾气,讲究速战速决,嗤嗤的叫嚣着一点没有上仙的端庄文静,她挥着手,两手对开在胸前攒簇起一股小小的风暴,慢慢的念动心法,那风暴越来越大,越来越狂,渐渐聚成青色的暴风团,在翩翩手中翻滚。风暴中心向外发散起道道青色的流光,把那翩翩团团裹在风暴圈里,只听得翩翩一声娇叱,风暴圈忽的裂开一道缝隙,瞬间从那女子手中飞出朵朵风花。
黑啸天只是呆呆站着,却不知这风花乃是片片精钢所铸,尖尖的五片花瓣全带着细细的倒钩,若是嵌到皮肉里,在被那看不见的天蚕丝线一扯,连皮带肉倒被生生扯下片片。
这风花簌簌在空中打着旋儿,破开朵朵雪花,沾着丝丝冷意,直直向那雪地中的少年袭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