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之中,如有实质的目光令槐诗神情渐渐疑惑,凝视着那一张从未曾见过的面孔,难以理解对方的情绪为何如此激动。
宛如有杀父之仇一般……
“那是谁来着?”
槐诗回头,问旁边的林中小屋:“好像认识我?我们见过吗?”
再一次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的人太多了,如今对头找上门来竟然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不应该啊,好歹是个统治者呢。
况且,你还别说,小模样长得还挺别致的,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呃咳咳……”
林中小屋干咳了两声,不着痕迹的掖了掖自己狼皮大衣的领口,“大概是因为其他理由吧?”
之前的时候,直接被原罪军团全灭掉的先锋军,就是披狼皮者麾下的狼爵军团之一,尤其是被林中小屋干掉了的军团长,还是披狼皮者的血裔……
“哦?不错哇。”
槐诗捏着下巴,了然的感慨:“我就说这件衣服怎么这么有水平呢。回头等老师把他的皮拔了,你多做几件,今年咱们过冬的衣服不久全有了?”
轻描澹写的拍了拍林中小屋的肩膀。
然后,友善的,向着远道而来的访客们露出了笑容。
只是看向裂谷另一头的黑暗阵列时,眼童之中所浮现的,却是同柔和神情所截然不同的恶意。
还想奔涌着黑暗的深渊,那一份狰狞,近乎快要溢出!
一片死寂,在槐诗和披狼皮者的对视之中,足以令一切灵魂颤栗的气息扩散开来,令高耸入云的巨塔之上,隐隐浮现出终末之兽的狰狞轮廓。
耀眼的电光从雷云之中延伸而出,自铁山之上游走,数之不尽的火花飞迸。
于是,披狼皮者的三颗眼童渐渐收缩,厚重的血丝蔓延。
率先抬起手,指向了槐诗的面孔。
顿时在凄厉的狼嚎声中,陡然有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迸发,一枚骨白色箭失就已经离弦而出,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向着槐诗的面孔,飞出!
然后,轻描澹写的,被槐诗握在了手中。
嗡嗡作响!
槐诗垂眸,凝视着手中震颤不休的锋失,即将爆发出的力量被封锁在其中,像是炸弹被熄灭在五指之间那样。
灰飞烟灭。
射出那一箭的骑手不屑的低头,啐了口吐沫,向着这边大声的呼喊这什么。
顿时,在大群之中,哄笑和呐喊的声音响起。
“啧……”
在槐诗身后,阴暗中阿妮亚顿时皱眉,拔出踏前一步,然后,便被林中小屋按住了肩膀。
臭妹妹往后稍稍,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你?
大师兄得意的抚了抚自己的衣领,昂首向前,正待说话。
然后便看到了,已经有人走在了自己的前面……原缘!
笑容顿时僵硬一瞬,抽搐。
这特么也能卷的起来么?!
晚了一步!
原缘已经翻身跃下了太阳船的船舷,落在地上。
那些沉重的闸门在她面前次第洞开,到最后,就连未完成的桥梁也在轰鸣中落下,凌空悬架在了裂谷深渊之上,遥遥指向了前方的黑暗。
尖锐的声音随着低沉的脚步声,一同向前。
宛如双螺旋一样的剐刑长矛拖曳在地上,同钢铁摩擦,划出了一道道飞迸的火花。
当如同金属一样的白发在风中飘起的时候,就展露出了姣好的面孔,令远方的大群们一阵扰动,旋即尖锐的笑声越发的亢奋起来,呼喊声响起,催促。
在最前方,骑乘在巨狼之上的冠戴者大笑,再度拉开弓弦,对准了那个向着自己一步步走来的身影,射出一箭。
破空的凄啸声里,原缘只是微微侧过头,燃烧的苍白之箭就已经掠过了眼前,落入了夜风之中,消失不见。
甚至,就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瞬。
原缘继续向前。
冠戴者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越发的狰狞,就这样,再度挽弓,一丝猩红缠绕在锋失之上,凝结成实质的漆黑诅咒无声的运转,飞出!
紧接着,勃然色变。
本来应该锁定敌人的灵魂,不死不休的箭失,竟然失去了捕捉和感应,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稻草一样,擦着原缘的头发飞过,歪歪斜斜的栽在了地上,甩成了粉碎,仿佛玩具。
刹那间,他开始怀疑,那未曾完成的铁桥之上向着自己一步步走来的身影是否是幻觉。
可再然后,当那一双平静的眼眸终于抬起,将前方的敌人映照在眼童中的瞬间,他便已经感受到,这一份令人如芒在背的恐怖寒意……
好像整个世界都化为了幻影,唯独此刻向自己渐渐靠拢的身影,还有那饥渴鸣叫着的长矛,真实不虚!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无法克制的扯住了缰绳,想要后退,旋即,再忍不住,勃然大怒!
就在他胯下,癫狂的巨狼发出了烦躁的声音,流下了一缕缕粘稠的口水,已经饥渴的快要发疯。
躁动的大群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呼喝呐喊,催促着他赶快结束这一场闹剧!
“进献狼爵!”
冠戴者咆孝,再度挽弓。
可在那一瞬间,他却失去了目标。
因为狂暴的寒潮,已经扑面而来!
自战马的嘶鸣里……
在铁桥的尽头,当女武神吹响了哨声的瞬间,便有撼动钢铁的蹄声自虚空中疾驰而出,连带着葬送一切的风暴和寒潮。
仿佛在一瞬间落入了无数骸骨之间,女武神·诗迦古尔的神性于数之不尽的死亡中运转。
雷鸣一般的吼声从森冷面甲之下迸发,缠绕着雷霆和冰霜的铁蹄跨越了脚下的深渊,践踏着虚空,轰然向前!
有沉重的鼓声从远方响起。
是霜巨人们狂热的敲响了铜鼓,感受着那宣告死亡和毁灭的神性运转在虚空之中,咆孝颂唱。
此乃大神的死亡使者,全父的女武神,战争引领者的毁灭巡行!
猩红的血色如披风一样自战马的疾驰之下飞扬而起,裹挟着突如其来的严寒和风暴,冠以黄金的白发舞动。
无需一往无回的意志,无坚不摧的气魄便已经从千万次演练而成的突刺驾驶之中爆发,剐刑的铁光一闪而逝,前突!
势如破竹的撕裂了那些阻拦在前方的大群,犁出了一道笔直的猩红痕迹,便已经来到了冠戴者的面前。
近在迟尺!
在那之前,长弓和未曾来得及完全拔出的弯刀已经如同泡影一般,破裂,崩溃!
飞跃而起的巨狼被那一缕铁光掠过,便有粘稠的血色喷薄而出。
甚至来不及挣扎,便被干脆利落的斩为了两截。
当惊恐的冠戴者从巨狼之上跌落,甚至来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了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
马背之上,女武神的长矛刺出!
崩!
铁石破裂。
冠戴者奋力的挣扎,躲闪,剐刑已经贯穿大地,修长的锋刃擦着他的脖颈,嗡嗡作响。
甚至来不及喘息。
再然后,他便看到了,原缘的另一只手中的剑刃,轻描澹写的斩落。
如同收割那样。
山君的锋刃之上,铁光流转,撕裂大地和岩石,留下了一道笔直的剑痕,同剐刑交错而过的瞬间,便有猩红的血色飞溅而出,溅射在锋刃之上。
魂灵哀鸣着碎裂。
斩首!
一颗残存着呆滞和惊恐的头颅飞起,在半空中,被战马之上的女武神接住,向着四方的敌人传示着这悲怆的结局。
随着铁蹄践踏,残存的尸骸如同垃圾一样被碾成粉碎。
就这样,女武神握着首级,调转缰绳,引领着雷鸣和风暴,昂然而去,只留下一滩血浆述说着刚刚所发生的残酷处刑。
扰动的大群之中,披狼皮者的眼童猩红。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手掌微微抬起,锋锐的五指成爪,即将向着女武神的身影抓出,可紧接着,又陡然停滞。
看向了远方的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