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诗嗤笑着,告诉他:“什么凝聚力,什么忠诚心,什么一家人……可不论说的有多么好听,一旦你的框架里没有了其他人的话,你就什么也不是。
嗯,除了是个笑话之外……”
“放肆!!!!”
在呆滞的骸骨巨鼠中,传来了癫狂失控的刺耳尖叫。
漆黑的浓烟源源不断的从骨头的缝隙里喷出来,太多的血气,竟然将浓烟染成了刺眼的猩红,就像是焚烧一般。
在无数越来越嘈杂的沙哑呢喃声音里,巨鼠的八臂之上缭绕着耀眼的光芒,宛如一个个风洞一般,散发着无形的吸引力,扭曲现实。
盖亚之血所缔造的奇迹就具现在它的拳头之中。
“我决定了,槐诗。”
骸骨巨鼠的缝隙里,传来了嘶哑的声音,饱含着怒火和怨恨:“今天我就要用这一套针对地狱生态而打造的组合拳,将你这张臭嘴彻底撕烂!”
山鬼咧嘴一笑。
似是不屑那样。
站在原地,只是,勾了勾手指。
就这样,在骸骨巨鼠狂奔而来的轰鸣之中,踏前半步,微微的弯下腰,槐诗深吸了一口气。
共鸣,开始!
那一瞬间,远方的雷霆闪光,大地的震颤,吹拂的狂风,乃至身后那一具沉寂了多少年的尸骸,都幻觉一般的,闪烁了一瞬。
细微的震颤。
那看不见的波澜向内收缩,越是靠近,就越是狂暴,到最后,在空气中都形成了凄白的浪潮,收束在山鬼异化的拳头之上。
槐诗闭上眼睛。
倾听着躯壳内所悍然迸发出的浩瀚鸣动,向着敌人,向着自己的正前方。
一拳!
那一瞬间,鼠人的呐喊咆哮,装甲的轰鸣和汽笛声,乃至巨响霹雳,都被看不见的怪物所吞没了。
只剩下破裂的声音。
从槐诗的手臂之上,龟裂的缝隙骤然浮现,扩大,蔓延,到最后,从指尖开始,连带着半截身体,一同碎裂。
而剩下的半截,也浮现出了诸多深邃的裂口。
只不过,很快在鲜血渗出的时候,便有崭新的肌理从其中生长而出,再度,补全了残缺的躯壳。
只不过,在褪去了一层树皮一般的外壳之后,槐诗的模样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得益于刚刚的挥霍,入账才没多久的生机,就剩下个底儿了。
而就在他的眼前,狂风之中,骸骨巨鼠的最后呜咽随着飞灰一同扩散,消失不见。
随着肢体和躯壳的塌陷,整个装甲都像是公司破产之前的市值一样,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
“说起来,刚刚的那个不是艺术,也不是交响,只是随便凑了点高音堆在一起之后的垃圾杂音而已。”
槐诗低头揉了揉手腕,随意的说道:“唔,你就当它是专门为你创作的……《装修》吧。”
就这样,在装修的轰炸之中,残缺的钢铁零件形成的框子也随之坍塌。
一个狼狈的佝偻鼠人从其中落出,口中依旧在不断的嘟哝着一些诸如‘赛道’、‘链路’、‘下沉’之类别人完全听不懂的词。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的产品,我的项目怎么会在上线之前被你腰斩掉!”
它抬起头,歇斯底里的尖叫:“永世集团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和铸日者那个婊子,总有一天,会沦落到比我更加惨烈十万倍的境地!一定!”
“真的假的?”
槐诗讶然,“还有什么工作能比当天文会的工具人更惨吗?”
随便鼠人这么痛斥或者怒骂,他都无所谓。
就好像永世集团所钟爱的加班和奉献一样。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职业偶像的专业素养同样永不下线,该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该搞定的工作,就一定要搞完。
现在,槐诗握紧了手里的斧头,对准了鼠人的脑壳,稍微比划了一下。
“看我,力劈华山!”
一声闷响,鼠人的惊恐尖叫戛然而止。
死寂之中,它低下头,看到踹在自己裤裆上的撩阴腿,颤抖的双腿再难支撑,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不是……力劈华山么……”
它呆滞的看着槐诗,喉咙里吱儿了一声,几乎快哭出来。
“啊这,我是逆着劈的啊。”
槐诗挠头,安慰道:“别急,我再给你补个正的。”
说着,将它扶稳了之后,再度举起斧头。
“——力劈,华山!”
嘭!
伴随着破裂的声音,血色喷涌,头颅落地。
还是没有劈成。
断头。
“不好意思啊。”槐诗低头看了一眼鼠人绝望的表情,无奈耸肩:“顺手了。”
血泊里,鼠人的嘴唇最后开阖了一下。
像是骂人。
很快,就被层层生长而出的花卉所覆盖了。
阵阵幽香扩散在风中,令人心旷神怡。
而当槐诗回头,看向后面那个身影时,便露出笑容:“这么快就搞完了?我还说去支援一下呢。”
“用不着。”
应芳州的胡须上染着一片猩红,面无表情:“黄金黎明也一代不如一代,看上去像模像样,结果一旦开始搏命就变成了废物点心了。”
槐诗耸肩。
不知道应该是赞同还是无奈。
反正,光他知道的人里,从拼命一方面……还真没几个能拼得过老前辈本人。
可看着应芳州阴沉的样子,又不像是大获全胜的样子。
“没杀掉?”他疑惑的问。
应芳州面无表情的伸手,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籍从口袋里丢出来。染血的破碎封面上,依稀能够分辨出《生命断章》的字迹。
“有替死的东西,跑掉了。”
他不快的回答,瞥了一眼槐诗身后,眉头皱起:“倒是你的对手……怎么也还活着?”
“嗯,还留着一口气。”
槐诗回头看了一眼地上,“不着急,养花的话,活着的比死了的好使,细水长流。”
“随你。”
应芳州收回视线,再不看一眼,而是抬起手掌,向着旁边在斗争中浮现裂纹的蛇颅,一指伸出。
在天阙中酝酿许久的至锐之光从天而降。
瞬间,在蛇骨凿出了一道笔直的裂口,贯穿!
而应芳州的神情也微微一滞,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自己一击都没有彻底灰飞烟灭。
究竟是受伤影响了发挥,还是自己真的已经老的派不上用场了呢?
他幽幽叹息了一声,伸手,无形的引力将盖亚之血的辉光从其中抽出,收缩为一团,抛进了槐诗手中。
“想好怎么用了么?”
他撑着逝水,坐倒在地上,“机会难得,别轻易浪费,槐诗。”
“放心,我早就想好了。”
槐诗微微一笑,低头,凝视着指尖升腾而起的幻光。
所求何物呢,槐诗?
那样幻觉一般的发问,再度从槐诗耳边响起。
他回头,看了一眼重伤的老前辈,轻叹一声,许下愿望。
求求了,来个能治的了应芳州的人吧……
各种意义上治的了都行。
“最好来个奶!”槐诗最后补充。
那一瞬间,耀眼的光芒从他手中爆发,骤然冲天而起。
无数事象从命运之书中流出,汇聚在了槐诗的指尖,再现出曾经目录之上的一员。
饱经沧桑的古老典籍出现在了槐诗的手中。
紧接着,脱手而出,展开,无数书页在翻动之中,形成了曾经卡牌的轮廓。
而在扑面而来的风沙里,带着泥垢污渍的皮靴就这样踩在槐诗种出的花卉之上,跨在腰间的背包上别着各色工具和绳索,微微摇曳。
苍老的地狱探索者抬起头,再度俯瞰眼前的世界。
死寂之中,槐诗呆滞的瞪大眼睛,
真的……来了个奶……奶?
许久,下意识的弯腰,抚胸行礼。
“好久不见,恰舍尔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