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范宁可以让有知者就做到这一点,这对于整个学派来说很有意义,能适用的配方种类越多,价值越大。
这是他今天的第二次微微惊讶了。
“这暂时不属于我的主要兴趣范围。”范宁笑着拒绝了他,“不过初步的理论知识,我与贵学派新入会的琼·尼西米小姐有过交流,她年纪很轻,天赋少见,总会长先生或可多关注一下她的成长。”
本来听到首句的麦克亚当侯爵,因为被晚辈当面拒绝有些微微的不愉快,但范宁后面的话,不由得让他目光重新温和了起来。
灵剂师,尤其是熟悉高位格非凡物质特性的灵剂师,在每个有知者组织都很稀少,范宁这样相当于是在帮自己无偿培养人才。
几番对话下来,侯爵大人有了种自己占晚辈便宜的感觉,他甚至看不懂这位青年艺术家的动机是什么了。
难道是钱?
范宁继续道:“两位校长无意间服食这种灵剂两个月,灵性状态或许已十分危险,建议总会长您排查一遍会员们的情况,对于始作俑者也尽快控制起来为好。”
“行动已有。”思索中的麦克亚当拧了拧眉头:“但其实,你可认为他们的服食行为并非因疗伤而纯粹的无意,他们既带有一丝被扇动的成分,又有更多的‘自知’因素。”
“什么!?”
麦克亚当此言一出,不光范宁,就连罗尹也惊呼起来,只有旁边的侯爵夫人表情尚算平静。
“自知”的因素?范宁觉得每次听到这个词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不由得联想到,难道这两位校长也同样已经被“画中之泉”的隐知污染了?
之前他就疑惑于为什么施特尼凯作为高位阶有知者,对自己吃进肚子里的非凡物质都能这么不小心,当时范宁归因于掺杂的微弱成分难以察觉之故,可现在这样后知后觉地去想…主要问题并不出在施特尼凯辨析不了灵剂的性质?
“邃晓者意味着强大的无形之力。”麦克亚当意味深长地提起一个看似不相关的话题,“也意味着人类的平均寿命,能在60岁的基础上增加20-40年不等,若没法突破那道屏障,即使是某些‘茧’或‘池’相的秘仪,也只能改善晚年的身体机能,让人免除衰老的痛苦,并不能让人明显活得更久。”
范宁静静地听着,这一点,他清楚。
“生命和知识同样重要,只有活着,才能够继续追求知识,而得到更多知识的人,也能活得更久。想要让肉体和灵性发生本质的转变,只有两种方式可选:进入移涌,求得攀升,或被移涌进入,求得改造。”
“前者自然是指晋升邃晓者,然而能成功穿越门扉,得见辉塔的有知者百中无一,大部分人只走得通后一条路,即不断地服食某些特殊且危险的灵剂,让移涌物质逐渐改造自己,延长一定生命,或碰运气试试改造后的灵体能否成功穿越门扉,从而回到第一条路。”
“后者难道不是一种苟延残喘的方式吗?”范宁忍不住问道。
他十分清楚,灵剂这种东西,寻常或辅助功能还算安全,可那些特殊的灵剂,滥用的话绝对没有好下场,就算身体不变成怪物,自己的意志也会被逐渐摧毁。
这个世界存在缺憾,人的生命很短暂,但作为一名艺术家,范宁没法接受自己的自由意志被危险的移涌物质控制,如果无法持续地向世人输出内心真正的艺术灵感,那多活几十年也没意义。
前世的莫扎特、舒伯特、肖邦等人只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就成就不朽,而大多世人活到他们两倍的时长也仍然浑浑噩噩。只有那些在历史长河中为人类留下宝贵精神财富的大师巨匠,大家提到他时才会感叹,“如果他能再多活十年该多好,那样我们不知又能听到多少新的伟大作品”。
范宁觉得如果自己无法晋升邃晓者,那也会顺其自然。在决定艺术生涯的价值因素里,生命时长不是全部。
“年轻有知者难以感受到这点。“麦克亚当仿佛看穿了范宁的想法,他抬头看窗,目光悠远:“…当有知者衰老,或临近死亡的时候,平日稳慎探索神秘的秉性,会逐渐发生一些改变,倾向于更热切,更不计代价地追逐隐知。”
他这句话看似平澹寻常,却让已“坦然”做好心理建设的范宁一下子“破防”了。
“所有的有知者最终都会变得这样?”范宁脸色不太好。
“所有。”
“邃晓者也会?”
“下到无知者,上到邃晓者,都会。”麦克亚当说道,“只要你时日无多,接近衰亡,隐知就更容易侵染你的意志,无知者会更容易受到蛊惑教唆,窥视神秘而死,邃晓者在接近生命终点时同样难以抗拒更高层次神秘的吸引。”
“这不算衰老的变化,只是本能彰显,世人皆生如飞蛾般追求辉光,就像尘絮落地,火花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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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让范宁表情一度陷入呆滞的话题到此结束,麦克亚当侯爵示意大家继续往里走。
他的神态和语气恢复澹然:“总之感谢你为学派提供的帮助,作为回馈,待会在‘波埃修斯艺术家’的提名酝酿一事上,等参与角逐的成熟艺术家们展示完毕后,我会以今日考察团一员的名义,提议给你这个新人一次展示的机会。”
“若表现良好,这或许能助于你早日进入到讨论组的考察视野,当然,前提是你自己是否有把握接受审视,落差过大可能对艺术家的声誉造成影响,你可以先看看成熟艺术家们的表现,再稳慎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