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窑厂工地就增加了伙食配给,从每人每顿两个馒头,变成了三个馒头,野菜鸡蛋汤也加重了盐的比例,虽然口味偏重,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喝上一碗野菜鸡蛋汤,基本就能补充身体盐分的流失,可以给家里省掉一个人食用盐,绝对是好东西。
就在放饭现场,一个又一个的百姓跪倒在地,冲着县衙的方向一个劲的磕头。
这些苦哈哈的百姓只能用这种质朴、卑微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秦浩的感激。
“乡亲们,秦大人对咱们这么好,咱们干活的时候可得卖力气,谁要是偷奸耍滑,那就是丢咱们整个荣县人的脸。”
“没错,咱们荣县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好的父母官,可不能让人戳咱们的嵴梁骨。”
午饭过后,盯着烈日,窑厂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这些苦哈哈的百姓正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做出回应,他们不傻,谁对自己好,他们一清二楚。
短短几天时间,秦浩就在荣县百姓心目中留下了“清官、好官”的形象,那些当地豪族这才意识到,他们眼中的世家子弟不简单。
从窑厂开工到完工,一共用了七天时间,就在窑厂竣工的当天,参与建设窑厂的百姓站在窑厂门口,久久不愿离去。
忽然,人群自觉的分开一条路,百姓们纷纷跪拜。
秦浩冲着众人道:“都免礼起来吧。”
喊了三遍,众人才缓缓起身。
秦浩也没有废话,他知道这些百姓是在担心,窑厂竣工了,就不需要他们了,也就没办法在吃到香喷喷的野菜馒头,喝到野菜鸡蛋汤了。
“窑厂开工同样需要大量人手,你们当中有想要留下来的,都来报个名,我会安排工匠教你们一些简单的工艺,以后你们可以继续在窑厂里干活。”
话音刚落,又是跪倒一片。
“多谢大人。”
不少人甚至喜极而泣,虽然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吃上这几天的好伙食,已经是恩赐了。
“大人,还有野菜馒头吃吗?”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现场一片哄笑,有人笑骂道。
“田老蔫,你就是个吃货嘞。”
田老蔫也羞愧的低下头,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秦浩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窑厂的伙食照旧,另外这七天的活干完了,一会儿我会安排人来发工钱,你们都回家拿好自己的照身来这里领工钱,回去的时候小心些,莫要大张旗鼓,小心被人抢了去!”
“工钱?”
众人一个个欣喜若狂的同时又有些不可置信,原本窑厂的伙食吃得这么好,他们都觉得可能这就当是抵工钱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工作了,每顿三个馒头,自己每顿吃一个,每天还能带回去四个馒头,足够养活一家四口了。
可是,如今秦浩却告诉他们,平日里吃的都是附赠的,工钱照样可以领,顿时整个工地都沸腾了。
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秦浩就悄悄熘走了,即便已经经历过两个古代世界,他还是不太习惯老百姓的跪拜。
程少商正在一个土坡上画图纸,见到窑厂工地上一片沸腾的景象,嘴角露出愉悦的笑容,荣县很穷,没有都城壮阔宏伟的城墙,也没有热闹非凡的街道,但是程少商却更喜欢这里。
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在用力的活着,不像都城那些世家子弟,一个个只会吃饱了没事干的争风吃醋,要么就是说一些所谓的君子之道,毫无用处。
在这里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可以帮助到那些穷苦的人,按照夫君的说法,将来等到窑厂开工,带动起整个瓷器上下游产业链,整个荣县都会焕然一新。
程少商对此深信不疑,因为秦浩不止是说说,他正在身体力行的去做,这些百姓的欢呼就是明证。
.......
田老蔫偷偷摸摸的回到家,从家中唯一一口箱子里,将自己的照身,也就是身份证明取出来,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
关上门,田老蔫迈着轻快的小步伐匆匆往城外窑厂赶去,他怎么能不激动呢?只要领到这笔工钱,他就能找媒婆帮自己说媒了,到时候娶个好生养的婆娘,给自己做饭洗衣、生孩子,那日子得有多美?
一路紧赶慢赶,田老蔫终于来到窑厂,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不过这回田老蔫不心急了,秦县长说了可以领工钱,那就一定可以领到,对此田老蔫深信不疑。
田老蔫忽然见到同村的刘大宝抱着满满一罐铜钱出来,顿时花了眼,赶忙询问赵大宝。
“发了这么多呢?”
赵大宝嘿嘿一笑:“可不嘛,俺都没想到能发这么多呢,当时让俺数,俺都傻了,啥时候数过这么多钱呢,还是发钱的大人帮俺数的,俺瞧着他一个个丢进罐子里。”
“那是咋领的?只要照身就可以了?”田老蔫舔了舔嘴唇问。
赵大宝道:“对,有大人来对你的照身,户籍、姓名、家中还有什么人之类的,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起歹心,抢夺照身来谋取钱财,完事按下手印就可以领钱了。”
就在说话间,就有一队士兵将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拖着,一边走一边喊。
“凡事抢夺他人照身冒领工钱者,一律杖三十,监三年,尔等莫要自误!”
田老蔫下意识的搂紧自己的照身,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抢别人的照身来冒领工钱。
人群中已经有人悄然离开了队伍,这些人也很快被窑厂门口的守卫拿下,窑厂外面不多时已经绑上了十几名来冒领的,全都是荣县有名的恶霸,围观的老百姓一阵叫好。
终于轮到田老蔫了,田老蔫将自己的照身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的递上去。
对方问了一下田老蔫的户籍,村中耆老的名字等等,在确认无误之后,就给他数钱了,田老蔫不识数,等数到四十以上的时候,他已经晕了,他何曾见过这么多现钱?
“数数吧。”
一小堆钱就被推到了田老蔫面前,田老蔫尴尬的挠了挠头,他那会数啊?同时他又有些后悔,怎么没像赵大宝那样带个罐子来呢,这么多钱万一路上丢了怎么办?
“不数的话,就在上面按手印吧。”发钱的主簿有些不耐烦。
田老蔫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按下手印,然后咬牙将衣角撕下一块,将那一百多枚铜钱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
一路上,田老蔫弓着背,将铜钱兜在怀里,一步三回头,生怕路上把钱给撒了。
原本只要一刻钟的路途,田老蔫愣是走了快一个时辰,可田老蔫却丝毫不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