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穆妙福正在与小贩讨价还价,盆子里的鲈鱼倒是肥美,要价二十文,属实贵了。
“罢了罢了,收你十八文。”
小贩实在是拗不过,只好退让。
穆妙福欣喜地掏出十八文钱,递给小贩,待小贩穿好鱼后接过提在手中,打算返回朱宅。
便在此时,街道上喧闹一片,百姓连忙躲避,远处一匹马飞奔而来。
“让开,都让开!”
声音有些嘶哑,也有些熟悉。
穆妙福连忙抬头看去,马匹已然近了。
“啊?”
穆妙福看清来人,惊呼一声,只一瞬间,马匹已蹿了出去。
“不好了!”
穆妙福抬脚就跑,进入朱宅后,匆匆找到冯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朱,朱有爋回京了!”
冯氏听闻,脸色一变。
很快,朱有炖也收到了消息,回到了大堂。
“我们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干系!他的事,我们不过问,也不用操心。”
朱有炖咬牙切齿。
对于弟弟朱有爋的背叛,他是怀着彻骨的痛恨的,若不是朱有爋密报朝廷朱橚造反,朱橚就不会死,自己也会从万人敬仰的世子沦落为眼下的庶民!
冯氏看了一眼朱有炖,对穆妙福问道:“仔细说说。”
穆妙福稳定了心神,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道:“我当时刚刚买了鱼,正准备回来,就看到朱有爋骑马而来。他似乎吃了不少苦头,头发散乱,衣服上满是破洞,脸上好像还有伤……”
“有伤?他的护卫呢?”
冯氏问道。
穆妙福摇了摇头,道:“没见到护卫。”
朱有炖有些不耐烦,道:“他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与我们没有关系!”
“话虽如此说,但他毕竟是你的弟弟!”
冯氏劝道。
“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朱有炖当即甩袖离去,心头充满怒火。
冯氏看着朱有炖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对穆妙福道:“你去打听下,看看朱有爋回京是为了什么事。”
穆妙福答应之后,便又一次出了门,只过了半个时辰,便匆匆返回,对冯氏道:“朱有爋跪在了午门外,求见皇上。这件事在京师已经传开了,至于什么缘由,都没个准话。”
冯氏心头沉甸甸的。
若朱有爋来京师是领赏的,那自己远离他,不闻不问,保持距离,理所当然。可现在朱有爋怕是落了难,跑京师来请罪的,这种情况下若自己等人还保持距离,那天下人该怎么议论?
薄凉?
残酷无情?
大义灭亲之后的大义灭亲?
武英殿。
朱允炆处理好文书,看了一眼顾三审,问道:“周王走了吗?”
顾三审通报:“不久之前内侍来说,周王还在午门外跪着,已有两个时辰。”
朱允炆不想见朱有爋,安全局已将他的所作所为汇报过来,他的目的是让自己放了白莲沫儿。
“让他跪着吧。”
朱允炆吩咐内侍将奏折送到通政司,然后走出了武英殿。
“白莲沫儿到哪里了?”
朱允炆问道。
“明日一早便会渡过长江,京师接应都已妥当。”
顾三审道。
开封安全局押送白莲沫儿并没有追求时间,而是以稳妥为主。故而在时间上,稍慢于朱有爋。
朱允炆点了点头,安排道:“一到京师,即刻刑讯,问出佛母身份、古今身份与白莲教密谋。但要记住,人不能死。”
“遵旨。”
顾三审领命。
古代有的是刑罚艺术,比如割三千多刀人还活着的凌迟艺术。不让人死,却可以让人体验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午门外,朱有爋跪在大门前,看着宫门走出来的官员,哪怕是有人上前问话,也不作回应,只表明一个态度,自己来这里,是来求见皇上的,与其他人无关。
话虽如此,可堂堂藩王跪在宫门外,官员怎么揣测,百姓怎么想?
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却没几个人知晓朱有爋到底是来干嘛的。
夜深了。
南京城终于从喧嚣中安静了下来。
朱有爋看着紧闭的宫门,一脸的坚毅与不可动摇,膝盖有些疼,地很硬,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自己一定要见到皇上,只有这样,才能给沫儿一条生路!
可朱允炆不想见自己!
朱有爋心中有些发凉,但却没有任何其他办法。因为自己出卖了父亲朱橚,导致任何勋贵都不欢迎自己,根本就不会帮助自己。
再说了,这件事关系着白莲教,没有任何官员与勋贵愿意与这件事扯上关系,哪怕是找他们,也只能吃闭门羹。
天地之大,贵为周王,却只不过孤零零一人。
自己要赌的,只是朱允炆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若自己赌输了,那就跪死在这里吧,不过是先沫儿一步,也好早点到奈何桥边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