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你开始有意识地封印自己的魅力。”
“从此,你对自己招门徒的标准一提再提。”
“从此,你开始怀疑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怀疑自己所作所为的正确性。”
“从此,你的圣光境界难以提升,第三句圣言,就此卡住。”
“——好了,我口嗨的故事编完了。”
“你别告诉我,你的故事和我编的一样狗血。”
后座的凌星见瞠目结舌,张着嘴吧半天合不拢。
“不会吧?真的这么狗血吗?”石铁心瞪大了眼睛:“有没有我没猜对的地方?比如说那个雪夜什么的,总不能两次都这么巧是雪夜吧?”
凌星见又生气,又不能说谎,只能闷闷的低声咕哝了一句:“阿拉斯加靠近北极,夜长,雪多……”
还真特么全猜中了啊!
从此请叫我石半仙!
凌星见感觉自己念念不忘的往事被石某人彻底糟蹋了,听他这么一口嗨,总觉得自己的过往就像是三流电视剧一样狗血。
她顿时又是生气,又有种莫名的害臊,最后是恼羞成怒气不打一处来,手指头再度拧了上去,烦躁道:“你要是想嘲笑我就嘲笑吧!”
“是不是我特傻,特白痴,连个徒弟都教不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烦恼是庸人自扰、不值一提?”
“话说你这混蛋为什么猜这么准?”
“不能说纯属雷同,只能说一模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
石铁心摇摇头:“我可不是笑话你。我猜的准,因为我能理解他。”
凌星见手上放松:“你能理解?”
“对。我有过极端类似的经历。”
他很能体会到那个男孩的感受。
因为这个世界线的自己也曾在茫茫雪夜中濒临死亡。
灵魂同步之后,他完全理解那种走投无路的感觉,更明白绝路之时忽然被超自然的力量救赎的感动。未曾濒死的人不会明白,那真是一种莫大的、可以让人皈依一样的感召。
救赎点某人的是来自天外的钟声,是十响破锐的奇迹之音。
从此点某人坚定的相信天外神秘的存在,并且对石铁心意识的到来给与了最大的接受,完全没有怀疑。
而若是把十响钟声换成圣光,把两米多高凶神恶煞的石某人换成美绝人寰的凌星见,效果又会截然不同。
凌星见问道:“你若能理解,那你告诉我,此事症结到底从何而起?正确的开始、正确的过程,何以最后却走到了错误的结果上?”
“症结?太简单了。”石铁心直言不讳:“只因你太美。”
“看看你自己,文字无法描述你的魅力。只有见到你、看到你,感受到你的灵动神采和一颦一笑,才会被深刻的震撼。”
“若在商周,纣王冷落妲己。”
“若在春秋,西施沦为备胎。”
“若在三国,董卓踹飞貂蝉。”
“若在盛唐,玄宗忘记贵妃。”
“另一个世界中,有一个叫做陈进的人。其人何等雄才大略,又是何等心机深沉,若不是我忽然会修仙,他的所有计划都将成功。”
“就算他当时未竟全功,却也已与天启粒子合为一体,掌握了“不死”的上位能力,已经是超于凡人之上的存在,目光所看当是无尽的神秘和无限的永恒,男女性别应已不在心中。”
“——可是就连这么一个枭雄,依然琢磨着把你留在身边,甚至明知道你在拖时间也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都说红颜祸水,过美不详。一个人美到你这个地步,确实会导致各种各样的问题。”
“不说别人,即便是贫僧,当初东京初见时,依然被健身房中的一个背影勾的心神动摇。”
“后来相处久了,锐意也强了,心术也猛了,而且在火星上把该办的事也办了,这才渐渐脱敏。要不然,看你一眼就得混森发抖。”
凌星见听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被石铁心如此的夸奖确实让她很开心,然后又羞恼起来:“什么叫在火星上把该办的事办了?”
“你说呢?”石某人脸皮向来很厚:“就是你想的那些不纯洁的、羞羞的、和人类繁衍相关的事情啊——欸欸欸,生什么气啊,咱们是合法夫妻,领了证的!”
“谁和你是……是……”凌星见的脸简直要红透了,看起来很想否认,但不知为何,最后只是红着脸低着头,没有像从前一样死不承认。
现在的她,相比于之前的怀疑,似乎更倾向于相信。
调戏两句,石某人接着说正事:“你是不是觉得,是你的美害了他?”
凌星见敛去笑容,闷闷的点了点头,有点消沉:“这件事,本就是我的错。”
“错,大错特错。因美而有罪,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石铁心断然道:“你要这么想,才是真正的大错特错,更是辜负了你徒弟的逝去,没有找到整件事真正的元凶!”
“元凶?”凌星见抬起头:“元凶是谁?邪气?”
“不。”石铁心慢慢说出让凌星见极端震惊的亵渎之言:“是圣光。准确的说,是你们理解的圣光。”
凌星见眼睛瞪大了,瞳孔缩小了,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
“难以接受吗?但这是事实。”石铁心严肃说道:“我说正事的时候,向来直言不讳。现在,我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你,我认为这件事的症结就是出在我曾说过的那一点上——你们的圣光,都过于纯粹了。”
“你们要求纯粹的爱,纯粹的敬,不纯粹即是亵渎。”
“可人类本就不纯粹。”
“别说你是绝世美女,你就算是个身高两米满脸横肉的壮汉,也不会改变他的命运。”
“因为他总会遇到其他的、让他怦然心动的、进而两情相悦的女人。”
“那个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不结婚无法收场,放任易老的红颜空耗时光苦苦等待,对他是心灵的煎熬。”
“可若是结了婚了,嘿嘿嘿啪啪啪的事情到底做不做?不做就是女人守活寡,可如果做了,他的纯洁圣印又该何去何从?”
“不解决这个问题,圣骑士终究会为情所困,终究会卡在两难之间,最后一定会沦陷在自我的厌弃中。”
凌星见炸起来的毛慢慢落下去了,她开始仔细思考石铁心的理论。
今天的她,似乎更能接受石某人的说法。
这是个好苗头,所以石铁心继续说道:“同样的,这也关乎于你我之前所说的对未来的畅想。”
“如果人人都被要求纯粹,连念头都必须无暇,那么心生邪念的人就会因自己的不纯粹而恐惧。恐惧,也是负面的念头,越恐惧便会越担心自己在恐惧,最后深陷恐惧无法自拔。”
“这反而会把人逼到邪气那边去。”
“你的救世方法,最后的结果,就是逼迫着人类变得极端。”
“要么全无自我,变成了制造圣光的机器。”
“要么在恐惧中被逼成邪秽,被暴力机关绞杀。”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在过于纯粹极端的追求中被扭曲,被模糊,甚至混淆迷失。当积重难返之时,要么就是圣光信仰的彻底崩溃,要么就是圣光赢了,但男女无法繁育后代,人类就此灭亡。”
“这,才是我反对你的根本原因。”
“想想你的门徒,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凌星见沉默了。
她混乱着,又思索着,她毫无头绪,但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忽然,她抬起头,第一次以求证的、渴盼的目光看向石铁心:“那么在你眼中的圣光,又应该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我不是圣光使者,谈不上透彻的理解。”石铁心看向远处黑暗的天空:“但是啊,另外一个你,也是圣光使者的你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
“拯救你,和拯救世界,一样重要。”
“你参考下。”
这一刻,长风吹过,凌星见只觉心中如同被霹雳雷击,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