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旁听了许久的陈风,终于回过味儿来了,果断开口道:“大兄你就别想着领兵出战了,大嫂私下里可叮嘱我好几回了,让我看着你点,我爹也说了,要是我跟你还拦不住你上战场,回家他就把我吊起来打……大兄你也不想小弟被吊起来打吧?”
陈胜:……
蒙恬偏过脸去,唯恐自己笑出声来。
陈胜见状,将棱角分明的甲字脸一垮,虎视眈眈的盯着陈风逼问道:“难不成军中除了我,还有第二员能担此重任的大将?”
陈风摇头如拨浪鼓,所答非所问:“就算是我去,你也不能!”
蒙恬接口道:“末将也愿往,大王正好坐镇军中!”
“你去?”
陈胜理不理陈风这个面带猪像、心头嘹亮的阴货,扭头看向蒙恬:“你确定任嚣没有收到你兵败的消息,他会轻师冒进?”
蒙恬想也不想的道:“这好办,只需从军中挑选一员体形与末将相差无几的士卒,披挂上末将的甲胄诈败便是,任嚣军中应当没有几人认得末将才是!”
陈胜加重了语气一句一顿道:“哪怕他任嚣麾下只有一个人认得你蒙恬呢?我们也冒不起这个险!”
“这是难得的一战定乾坤之机,更难得是他任嚣都已经将工作做了大半了,咱们只需要顺水推舟,稍稍一用力,便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此好的战机,岂能置于任嚣麾下有无士卒认得你蒙恬之下?若因你蒙恬一人的原因,导致功败垂成,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我昨日傍晚时收到了王廷转呈过来的战报,冀州方向,范公已经与张良交上手了,司州方向,王翦八万先锋至多三日就将踏足我陈留……不摆平任嚣这个后患,我如何安心北上与王翦、张良交锋?”
蒙恬还未彻底摸透陈胜的脾性,见他神色肃然、不怒自威,语气沉重之中还带着几分质问之意,登时就低垂下眼眸,不敢再吭声了。
陈胜平日里是随和,无论和谁说话都总是笑眯眯、和和气气的,在汉王宫内大发雷霆的次数更是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但汉廷之内,至今仍无一人敢在陈胜说正事的时候跟他顶牛!
君王,本就是一个极其容易令人模糊掉年纪、善恶、美丑,乃至性别的魔性职业。
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是不是人,只要坐上王座,在旁人的眼中都会渐渐失去人形,慢慢与食人凶兽划上等号。
寻常的君王都这般,更何况陈胜这种白手起家,一步一个脚印走上王位的世之枭雄?
陈胜在汉廷群臣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这或许不好说,因人而因。
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那就是至今仍无一人敢就陈胜的后宫与子嗣问题,向陈胜进谏。
是一、个、都、没、有!
连算得上“从龙之臣”的李斯,都只敢暗搓搓的给陈胜修大王宫,明面儿上连个由头都不敢提。
这显然不是因为陈胜自己都还是“孩子”的原因……
……
“大兄你就是说一千、道一万,你也不能去!小弟曾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兄你贵为汉王,王廷存亡安危皆系于你一身,大兄自当以自身安危为第一要务,岂能再为一时酣畅,置身刀枪箭雨之中?”
“不能去,无论战局如何,大兄都不能去!”
“若回回都要大兄亲自领兵出征、与敌搏命,那王廷还花费这么多的粮秣供养这三十万大军作甚?”
蒙恬这个平日里没少暗中怼陈胜的铁头娃都闭嘴了。
陈风这个往日里谨守本分、逆来顺受的弟中弟却悍然跳反了!
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直将蒙恬都挤兑得面红耳赤,像是今日才第一次认得陈风一般,不住的拿眼角的余光盯着他猛看。
陈胜更是不住的给这货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别坏了大哥的好事。
陈风却都只当没看见,噼里啪啦的一口气说了个痛快!
所有人都拿陈胜当大王。
唯有陈风依然拿他当大哥。
“你小子,还反了天了!”
陈胜恼羞成怒轻轻踹了陈风屁股一脚:“信不信不用等你爹动手,我现在就把你吊起来打?”
陈风梗着脖子,大声说道:“大兄今日便是打死小弟,不能去也还不能去……蒙将军,难不成你还真在等着大王领兵出征吗?伤了大王一根寒毛,你担待得起吗?”
蒙恬听言,抬起头幽怨的看了陈风一眼:‘你们哥俩吵架,提我干啥?你都劝不住,加上我也白搭啊!’
但陈风都把火烧到他头上了,他也只能暗暗的一咬牙,硬着头皮抱拳高声呼喝道:“大王,末将请死战!”
“死战”二字一出,陈胜脸上的恼怒之色登时就僵住了。
军中,“死战”二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提的。
特别对蒙恬这样的统兵大将而言……
陈胜在心头迅速将计划中自己这一环抽出来,将蒙恬塞进自己的位子,在把自己塞进蒙恬的位子。
全新的计划,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虽然也擅长指挥大军作战,但他更愿意做一员斩将夺旗的斗将。
而蒙恬虽然也能冲锋陷阵,但他这点战斗力,陈胜一只手都能打他十个!
陈胜不确定的问道:“你有把握么?这可是在十几万乱军之中穿插、突进,实施斩首计划擒拿任嚣,配合大军一战击溃徐州黄巾军的技术活儿!”
蒙恬一咬牙:“末将愿立军令状!”
陈风紧跟着一抱拳:“启禀大王,末将愿率我特战局精锐密探随军,为蒙将军前驱!”
陈胜看了看蒙恬,再看了看陈风,心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稍后我予你们兵符,你们携我三千王廷侍卫同往!”
二人大喜,异口同声道:“谢大王恩典!”
陈胜了无生趣的一摆手,不耐的道:“赶紧商议如何调动兵马吧,这一变全局的布置都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