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不紧不慢的撕扯着蒸饼,边吃边思索着。
他兴兵攻打管城,主要是为出一口恶气。
顺道与大周朝廷亮一亮肌肉,提醒提醒大周朝廷往后慎重点对待他陈郡集团,不要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往他陈胜的头上使。
那些个招数虽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也小,但膈应人。
但细致分析起来,打管城其实对于陈郡集团的战略意义并不大。
至少目前战略意义不大。
有道是“虎死骨立”。
大周还没死呢,手底下还攥着近两百万兵将呢。
真要把大周朝廷逼得狗急跳墙,真不顾一切的调兵遣将来与他陈郡集团拼个鱼死网破,他接得住吗?
他接不住!
就算勉强接住了,也会元气大伤,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
他若是跌倒,无论是大周朝廷还是太平道,都不可能再给他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所以,强行将管城抓在手里,于他、于大周朝廷,都是一件有害而无益的事。
他得时刻防备着大周朝廷狗急跳墙,集结重兵来攻。
大周朝廷也得时刻提防着他鱼死网破,兴兵攻打洛邑。
真要落得那种局面,只会便宜了太平道,喜得张平、任嚣等人,睡着了都笑醒。
但如今不打也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就算是要撤军,也必须得捞足好处之后再撤!
反正他陈郡集团与大周朝廷早已彻底撕破脸皮,不存在留不留情面一说……
陈胜思索间,谒者去而复返,将一卷加封了机要处火漆的文书,呈于陈胜案前。
他拆开文书,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了一遍。
征北军今日的战报与昨日的战报相差不大,五万征北军大军包围管城,围而不攻。
约莫十日之前,李信就已经指挥着征北军抵达管城城下。
但因章邯残部退居管城,闭门不出、据城而守,若是强行举兵攻城,征北军恐会伤亡惨重。
李信不敢作这个决定,飞禽传书回陈县,请示陈胜。
陈胜在收到李信的请示后,指示他指挥征北军包围管城,围而不攻。
章邯那五六万残部,是守城的一大助力,但也是一大累赘。
在断绝粮草供给的情况下,单凭管城一城之力供养那五六万大肚汉,不出半月,管城便能不攻自破!
陈胜料想,大周朝廷这般急切,甚至有点低声下气的通过李斯来与他商议退兵之事,就是因为管城内已经接近山穷水尽了……
对于大周朝廷而言,章邯那五六万残卒的死活事小,管城得失事大!
征北军若是拿下了管城,就意味着,陈郡集团拥有了一条进攻洛邑的完整后勤补给线。
届时,只要陈胜高兴,随意可以兵临洛邑城下!
洛邑原有四十万禁军守卫。
先前二十万禁军随王翦东出司州,攻打冀州太平道本部。
而今王翦军只剩下十数万,驻扎于司州东南北的河内郡汲县附近,一面休整,一面抵挡冀州太平道本部兵马的兵锋,动弹不得。
十万随章邯南下征伐颍川,而今只剩下五六万残卒,还被李信包围在管城,是死是活还两说!
也就是说。
如今的大周都城、九州中枢,只有十万禁军守卫!
章邯十五万大军都没能顶住红衣军几合,剩下的那十万又能济得起什么事?
这种局势下,朝堂上慌乱得绝对不只是姬家人……
……
陈胜理清头绪之时,殿下李斯已经喝完三盏茶。
陈胜放下手里的文书,李斯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盏。
陈胜沉声道:“你告知你的那些个故交,想要我红衣军退兵,可以,拿粮食来换,一百万石粮食、一万头牲畜,粮食只要三年以内没有任何霉变腐败的新粮,牲畜猪牛羊皆可!”
“我不管他们怎么筹措,八日之内,送入我管城红衣军之手!”
“迟一日或少一石,那便不用送了,我红衣军自去洛邑取!”
说到此处,他敲了敲案几,加重语气一句一顿道:“听清楚了,我不是在与他们讨价还价,他们也没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本,要么给粮,要么就准备迁都!”
“我陈胜说到,做到!”
李斯拧起眉头,踌躇了几息后,揖手道:“大王,这个条件是否太苛刻了些?大周朝廷恐怕不会应承。”
他说得很是婉转。
事实上,陈胜这个条件岂止是苛刻!
简直就是一口狠狠咬在了大周朝廷的七寸上!
须知大周朝廷支撑王翦那二十五万大军在冀州与太平道本部对峙了将近一年,耗费的钱粮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再加上近两年冀州、兖州绝收,冀州、青州、徐州、扬州又落入太平道之手,大周朝廷的钱粮本就不怎么富裕!
若再出一百万石粮秣、一万头牲畜,别说是今年年底,就算是明年年底,大周朝廷都不一定能缓得过这口气来!
“他们会答应的……”
陈胜很满意李斯思考立场,笃定的淡笑道:“就算他们想不答应,也会有人逼着他们答应!”
这种主动将刀子送上门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他要不抓住机会狠宰大周一刀,那就太对不住他商贾的出身了!
再说了,打仗嘛,打得就是钱粮家底儿!
大周的家底儿每弱一分,来年他的压力就小一分!
他陈郡集团的家底每厚一分,来年他的底气就更足一分!
这可是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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