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遑论其他世家大族了!
可问题是,熊氏已经被他连根拔起,残余势力不是没有,但决计翻不起这样大的浪花来!
而李氏,已经被他捆绑到了陈家的战车上,他们没理由来做这件事。
就算是做,以李斯的智慧,也决计不可能做得这么糙、这么蠢……他会不知道一旦他陈胜身死,一旦他陈胜身死,无论是不是他李氏做的,陈守都一定会杀他李氏满门给他陈胜陪葬?
至于说陈郡世家大族联手设下此局,那更是一个笑话!
如果说他们能有这个组织能力,那这陈郡郡守的位子也轮不到他陈胜来坐!
如果说他陈胜能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这样大的事给做成了,那他陈胜也坐不到陈郡郡守的位子上!
若非是笃定陈郡无人能伏杀于他。
陈胜也不会遭遇今日之局。
可偏偏就……出乎了他的意外!
还差一丁点,就让他们把事情给做成了!
真的只差一丁点儿!
……
赵清双手拢起小乞儿杂乱的长发,有些怜惜的拈起腰间的围裙擦拭她脸上的污垢。
“我去、我去、我去……”
小乞儿仰着一颗如同被雷击过的黑峻峻小脸,凝视看着赵清,木讷的眼神此刻竟有了些许灵动。
她磕磕巴巴的“我去”了许久,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显然。
她既不愿意欺骗赵清,也不愿意告诉赵清她曾经的身份。
“她叫阿鱼吗?”
陈胜看着小乞儿问道……实话说,他见这个小乞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直到今日才第一次听到她说话,以前都一直以为她是有些先天残缺的苦命人。
也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这个小家伙儿竟然是个女孩……
赵清笑着:“你也觉得很好听是不是?”
“是好听。”
陈胜笑着点了点头,将小乞儿的手掌交到赵清的手里,轻声道:“大姐,带她去洗漱洗漱,给她找一身儿干净的衣裳,往后她就是咱家的人了。”
赵清听言,不由的将阿鱼搂在自己博大的胸怀之中,凶巴巴的瞅着他说道:“你想干嘛!她还是个孩子!”
陈胜都被她给气笑了,没好气儿的道:“大姐,你想哪儿去了?我就算是要干嘛,那也肯定是找你啊……今天我的马受惊了,是她救了我的命!”
顿了顿,他又收起笑容,很认真的说:“真是救了我命,要没有她,我今儿个死定了!”
“啊?”
赵清惊得张大了嘴,而后一步上前,在他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一把撩起他脸颊上的长发,露出长发下密密麻麻的细密伤口。
陈胜连忙一把握住她的手,连胜道:“摔的摔的,从马背上摔下来,脸先着了地……”
赵清此刻却是连心疼他都没来得及,就后怕无比的一把紧紧搂住了阿鱼,连声道:“好阿鱼,谢谢你救了我家大郎……”
阿鱼努力的争扎着,想从她博大的胸怀里抬起头来……
陈胜看着她们,心下忽然觉得安宁。
他愿意相信阿鱼。
虽然从阿鱼与那个敦实中年人的对话中,他已经知道她和在长宁坊刺杀他的那些死士,曾经是一伙的。
甚至从他们的对话之中,还可以推断出,阿鱼在那群死士中的地位不低!
这或许是句废话。
单凭她那如同白虹贯日般的一剑,她就不可能是杂鱼一流的人物!
但陈胜依然愿意相信她。
不是因为那一剑……
而是因为她救了他命。
当然,她那一剑的风采,也的确很令他惊艳!
要知道,那个敦实中年人,可是气海境的剑术高手!
准确的说,应该是初入气海,因为那名敦实中年人的剑气之中,还带着些许劲力的影子,远不及陈刀挥洒刀气如泼水那般洒脱、如意。
可初入气海境,那也是气海高手!
陈胜自问,凭自己的诸多手段,就算还不是同境无敌,相差也不愿矣。
可在与那个敦实中年人的交手中,他连“慑服”天赋的使用两次,仍被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那个敦实中年人,却被阿鱼一剑斩断了持剑的臂膀!
陈胜甚至怀疑,阿鱼是能够直接杀死那个敦实中年人的……
“好了好了,大姐你快领阿鱼去后院洗漱吧,刀叔他们马上要过来一趟,和我说些事。”
陈胜推着赵清往耳房那边走。
赵清顺从的领着阿鱼往后院行去。
随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耳房后。
陈胜的脸色也渐渐冷硬了下来。
他慢慢走到厅堂前的台阶前,转身坐下,目光定定的望向大开的大门外,“这人呐,为什么要寻死呢?活着不好吗?”
他轻轻呢喃道。
……
长宁坊。
李由在几名部曲的簇拥下,心惊肉跳的走过仿佛屠宰场一般的长街。
来来往往的郡兵们,拖动着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摞成一座座小山。
一颗颗血糊糊的头颅,随着他们走动满地乱滚,就像是蹴鞠一样。
深褐色的地面。
在一个个火把的照耀下,反射着妖异的血光。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鞋底黏在地面上的那种撕扯感。
更令他们心头发怵的是。
他们一路走来。
所有郡兵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悄悄摸摸的打量着他们。
就像是在寻找从他们身上下刀子的地方……
“郡守大人现在可没空见你。”
满身血污,甲胄的缝隙里甚至还挂着些许碎肉的陈刀,按着腰刀笑吟吟的看着身前的李由:“你不妨先回家,耐心等待郡守大人召见!”
他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笑得温和一些。
可配他上这一身凶残的甲胄,实在是没有半分说服力。
李由愣了愣,不由的就想到了临走前父亲大人所说的那句“为我李氏准备的屠刀此刻已经擦得雪亮”,他打了一个冷战,浑身上下陡然渗出一身黏糊糊的冷汗。
“陈大人!”
他从怀中取出布伯,双手高举过顶,一揖到底,大声道:“下吏乃是为揭发伏杀大人的背后主使而来,此事与我李氏确无任何干系,事先我父子二人也确未得闻丝毫风声,万请陈大人明察秋毫啊!”
陈刀愣了愣,心道了一声“大郎果真是料事如神啊,这不就来了吗”。
他正欲开口,就又听到一道声音从李由后方不远处传来:“陈大人,我王家也要揭发伏杀大人之幕后真凶,此事与我王家也无任何关联啊,万请陈大人明察秋毫啊!”
李由听言,身躯猛然的一颤,头颅登时垂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