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爷子一愣,不再讲那些少年事,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朝先生的意思是今日吴非有所留手?”
朝清秋点了点头,“我回来之前也去红炉私塾看过,冯先生说红炉私塾之中虽然也受到了吴非等人的冲击,可显然并没有用上全力。”
“如果吴非真的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完全可以集中力量攻打一处,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打算决战,那他本人应当绝不会出现在战阵之中。”
范老爷子也是点了点头,朝清秋说的不错,如果吴非真的决定决一死战,依着他的性子绝不会出现在那个危险之地。
朝清秋拢了拢袖子,“所以他这次动手会不会是让咱们放松警惕,为的就是下一次的真正出手?”
“朝先生的意思是?”
“计毒不过绝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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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炉私塾里,两个读书人已经清理好了院中的尸体,夜间的微风吹散了残留下的最后一丝血腥气。
杨易将手中的扫把斜放在墙角,看了眼拎着水桶的自家先生。
“先生,如今私塾里已经打扫好了,学生也该走了。”他朝着冯原行了一礼。
在私塾里的这短暂光阴反倒是他这些日子最为平静的时光。
冯原也不阻拦,他只是背对着自己这个得意弟子,“有空了多回来看看,先生还在,你那些师弟们也还在,不论外面的事情如何,红炉私塾永远是你的家。”
杨易长揖再拜,良久之后他才直起身来,“先生,学生拜别。”
他起身离去,再不回头。
红炉私塾外,一个黑衣僧人孤身而立,在他身边的黑衣教信徒虽多,可没有人敢凑近他的身侧,所以就显的他有些形单影只。
云澜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出来了。”
杨易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云澜竟然会亲自过来,“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云澜笑道:“闲来无事而已,出来走走。”
“义庄那边没有抓住吴非?”
杨易是黑衣教中少数知道云澜计划的人。
云澜摇了摇头,“吴非这次本就没有打算拼命,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我看这次多半是他的试探,成了最好,能够在山阳镇里推波助澜,让咱们黑衣教里外不是人。即便是不成,他依旧能够试一试秦人的底线。”
杨易点了点头,云澜说的有些道理。
“不说这些事了,你今日在红炉私塾如何?是不是和冯先生恢复了师徒之情?”
杨易目光一冷,“这些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云澜笑了笑,“顺势而为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这种人还真是可怕。”
云澜不以为意,“我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早该知道的,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其他的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他看了眼杨易腰间的长刀,轻笑道:“反倒是你,不要被私塾里的师生之情软了你手中的刀锋。”
杨易目光沉静,“自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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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县衙的路上,吴非碰到了从红炉私塾里狼狈逃出的王越。
见到王越狼狈神情,吴非放声大笑。
“没想到能见到王捕头这么狼狈。”
王越连忙低头请罪,他在吴非手下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何不知道做事失败的代价,更何况他这次还是损兵折将。
不想吴非只是笑了笑,竟然亲自弯腰扶他起身。
“王捕头真以为我的目标是这些人?我这次派你去不过是随意做个试探罢了,能成最好,不能成也就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王越一头雾水,当日在县衙里他们可不是这般说辞。
吴非见他依旧不懂,开口道:“打蛇要打七寸,如今咱们的首要之事是打击他们的士气,就像两军交锋,这次不过是示敌以弱罢了。”
王越目光闪烁,死了那么多人,在吴非眼中竟然就只是试探。
吴非似乎是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死人嘛,人固有一死,为我而死,岂不是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