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笑非笑,“你这种读书人多半是看不得这般惨状,不如早早的去庄外等待,放心,等到事情了解,分银子时也会给你留下一份儿,只是你既然不能出力,便只能少分一些了。”
朝清秋看向魏五身后的魏家亲卫。
众人脸色平淡,毫无异色。
似是觉得魏五的言语并无错漏,虽说乱世流离,人命如草,可轻贱如此,到底是让人伤感。
他笑了一声,抬手捻起一只依附在他身上,始终不曾离去的萤火虫。
右手抬起,任由萤火虫高飞而去。
“长知乱世流离苦,只是不想人命轻贱若此。”
“世家豪强,累代传家,与寻常百姓本就已非同类。轻贱人命,虽说不对,可至少有迹可循。你们这般人,昔年也是出身寻常百姓,何以一旦掌握刀锋,便视人民如草芥?”
魏五终于不再掩饰身上的杀机,他抽刀在手,神色狰狞,“真不愧涉是读书人,说出话来,头头是道,可你这种人吃过多少苦,就敢轻言他人善恶?”
“你们这般读书人,平头论足,下笔万言,落到实处,空无一物。仗着读过几本圣贤书,就以为世道应该如何。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你这种读惯了圣贤书的读书人难道不曾听过?”
有他先动,在他身后之人自然也是抽刀在手。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黑三持刀挡在朝清秋身前,他心中也有些责怪朝清秋看不清形势。
毕竟如今形势比人强,他们已然落在了下风,如今最好的最好法子是先要稳住魏五等人。自己这边除了他还能一战,其他人都是拖累罢了。
真的动起手来,他可护不住这么多人的周全。
读书人,真是意气用事,可他却也不敢任由魏五等人就这般杀了朝清秋,毕竟他才加入连云寨,这个书生不论是哪边的人,若是他出师不利,多半在连云寨那里都落不得好处。
朝清秋上前几步,站在他身前,“不教而诛,非常理也。你说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确实不错,可今日之事,你为了钱财便要杀伤这素不相识的数十人命,即便你昔年受了天大的委屈,今日这件事,你也占不住道理。”
他随手接过黑三手中的长刀,刀尖微垂,尚有血迹不断自刀上缓缓落下。
魏五心神一动,对面那个年轻书生拿起长刀之后,似乎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古怪神韵,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和他轻声言语,只要出刀,必然会死。
魏五忽然笑道:“我忽然觉得先生说的有些道理,不如先生让黑三把钱财拿出来给兄弟们分了,至于这些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放他们走就是了。”
朝清秋笑了笑,“还是想要钱财?钱财虽好,可真的值得用命来换不成。”
魏五摇了摇头,“读书人,不可太过。我已经退让了一步,你更待如何?”
“书上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书上也说,除恶务尽。”
他言语之间,缓缓而行。
滴血长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魏五稍稍弯腰,就要带着身后的兄弟们上前扑杀此人。
只是他等他仔细看去,对面那个读书人明明是迎面而来,可身形却是极为缥缈。
他一刀直直的迎着劈砍上去,竟然毫无切中之感。
下一刻,他脖子上多了一条细密血线。
朝清秋从他身侧走过,不曾转头。
眨眼之间,他就像在大堂之中闲庭信步了一番,施施然返回到原地。
而那些魏家亲卫的脖颈之上,各自有一道细密伤口,血流而下。
一刀致命。
直到朝清秋返回原地,魏五等人才伸手按住了脖子。
刀口极深,他们注定难以活命。
他们死死的盯着朝清秋,只是片刻之后,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黑三吞了吞口水,“先生原来是个高手,要是先生早些说,我就比不担惊受怕了。”
朝清秋抛掉手中长刀,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他只是站在这些难民一侧,看向对面躺倒在地的一地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