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非借,不能读也,从来都是读书人颠扑不破的道理。
自有藏书,珍而重之,却未必会常读。
借来之书,捧在手心,时时翻读。
赵鹰身前却是摆着几壶酒水。
往日里,做这种也算是走镖护人的活计时他其实从不饮酒,这也算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毕竟出门在外,诸般万事皆有可能。
即便他是走惯了江湖的老油条,也是有几次险些在阴沟里翻了船,所以这些年出门在外他其实一直都谨慎小心的很。
只是这次出行之前他从范老爷子那里听说了一件稀罕事,就是眼前这个瞧这文弱的朝先生确实是个难得的江湖高手。
所以汉子当时忍不住手痒,就吵闹着和朝先生比划了几下,两人也就是搭手过了几招,也算的上是点到为止,当时还是朝先生率先停手,他这个老江湖最自然也是踩住这个朝先生递过来的台阶。
范老爷子不是练武之人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可他自然心知肚明,什么棋逢对手,什么难分胜负,分明是朝先生刻意相让,不然就凭着他的身手,只怕在朝先生手下,就是连一个回合都未必支撑的下去。
汉子随手打开一壶酒,如今这趟有朝先生在,动手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了,最多倚老卖老的为朝先生提供些江湖经验,不过这几日和朝先生一番闲谈,似乎自己这江湖经验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了。
自己安心喝酒就是了。
“朝先生,像你这般读了这么多圣贤书,还能有一身好武艺,也算是难得了,毕竟我老赵行走江湖的年月也不算少了,虽说一直在这片小水洼中晃荡,可见过的江湖人和读书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是像先生这般的读书人,还只见过先生一个。”
汉子打了个酒嗝,酒水顺着酒壶滑落,零零散散的挂在他那副长髯之上。
“或许是在东南之地少了些,可其实在江北,像我这样的读书人其实是不少的。”朝清秋笑了一声,将手中之书翻过一页。
赵鹰一笑,“俺虽然不曾去过北方,不过俺知道,即便是在北方,像朝先生这般人想来也是不多的。”
朝清秋一笑,没有言语,将手中的书又翻了几页。
他手中这本书自然不是什么讲述道德文章的圣贤书籍,而是一本闲散游记,撰写游记之人十分有趣,大事自然是记载的极为详尽,只是在那些形似纪传体的文字之后,此人大多还要加上一些个人的见解。
例如书上说一人夜间诵读圣贤书之时,曾见金银满屋,曾有艳丽女子夜敲门户。此人直接在后面批注了句狗屁不通,不过是这个读书人发了癔症,不然为何此人不敢说出他读的此书之名?难道是怕我辈读书人学了去不成?
又如有少年卧冰求鲤,时人以为至孝。此人批注依旧是另辟蹊径,“此子长成,不为完人,必为枭雄。”更为有趣的是此人在此句言语之后还有一句类似盖棺定论的言语,“可世上岂有完人哉,余,不曾见也。”
“赵大哥可曾看过这本书?”朝清秋举了举手中那本书。
“俺是个粗人,半辈子在江湖里摸爬滚打,到如今这江湖事都弄不明白,哪里有心去看啥书。”
朝清秋抬头笑了笑,“读书事与江湖事,其实也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