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把后堂的狐裘和雪袄都端来,让贵客好好选。”白胖中年清声谓那两名少女。
二人行开了十余个呼吸,便合力缓缓抬来了一个大衣盘,其间摆放着四五件狐裘。放下衣盘后,二人折返回去,又抬出了一个衣盘,如此往复搬了四次。
“公子,请赏眼细看。”白胖中年把梅远尘引到一排衣盘边,笑谓他道。
梅远尘粗略一看,见里面都是男子的装服,提了提眉,苦笑道:“我是给一位女子置办装服。”
“哦!是我的疏失!是我的疏失!”白胖中年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尬笑着回道,“请稍候。”
他对二女使了使眼色,她们便折回后堂,来回几次抱来了十几件衣裳,放在了衣盘上。
其间一件银狐裘看起来制作甚为精美,梅远尘伸手摸了摸,果然觉得皮软毛柔,心想云晓漾肯定喜欢,乃问道:“这件裘衣多少银钱?”
白胖中年呵呵笑着,微微恭声回道:“这是冬里雌雪狐的皮毛所制,呵呵,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卖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那可是很大的一笔银钱。
梅远尘一怔,他没想过这狐裘竟这么贵,摸了摸腰间的金锭,只有六锭,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现下金兑银是怎么个兑法?”
“唉哟,公子竟要以金子付账?”白胖中年笑着回道,“朝廷通兑是一两金兑十六两银。公子要是拿金子付账,我们可以按一兑一十七算。”
物以稀为贵,金子可是少见的稀罕物,相较于银子,有钱人家都更喜欢存留金子,是以,民间实际的兑率要高于朝廷所颁的兑率。
梅远尘算了算,还是不够,又问:“那你们这里收银钞么?”
金银毕竟是重物,远行带不得许多。夏承漪担心他路上少了资费,便偷偷在他伏包里塞了一叠钞纸。后来梅远尘数了数,竟有二十张,皆是五百两、一千两的官号银钞。
“自然是收的。不过要按钞纸面额的九五成折价。”白胖中年笑呵呵回着。
贵重的资物若是按现银付钱哪里卖得出去,谁出门会带那么多银子,当真累也要累死了。
“那便好!那便好!”听此间也收钞纸,梅远尘便再无顾虑了,指了指一件浅绿色的雪袄裙道,“那件我也要。”
最后,他又挑了一双貂鞋、一双牛皮靴和一件羊毛披风。
“公子,给你算好了,共是五百四十两。”白胖中年脸上笑出了花。
平常的客人,买件一二两的缎子也要讨价还价半天,自己费尽唇舌还未必卖得出去,可今日这小公子,一出手就选了五百多两,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豪客。
梅远尘取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钞和两锭二两的金锭,付了账还略有盈余。
掌堂老者验过银钞无误后,正准备找零,梅远尘摆了摆手,谓白胖中年道:“不用找零了,你包好叫人用马车送到舳舻客栈给掌柜的,我一会儿回去取。”
白胖中年自然满口应是。
织云庄的旁边有一家香粉店,馨香味隐隐飘到了街面上。
梅远尘本想进去看看,突然想起海棠给自己做的香包,轻轻取下来放到鼻口闻着,瞬时泪如雨下,一时甚么心思也没有了。
此处乃是雷州最为繁华之地,虽不至于并肩接踵,人流也称得上熙来攘往,他并未发觉人群中有数名黑衣人在慢慢靠过来。
行出不到五十丈,才隐隐觉得不对,倏然转头一看,三名黑衣人躲闪不及,显现在他眼界中。
“不好,有贼人跟踪!”梅远尘这才醒悟过来。
久无情听了三鬼使的报讯后大发雷霆,骂道:“都甚么时候了,还管他徐家、严家!殿主说了,此行若未能杀了梅远尘,我们这些人一个也不要想回去!派人悄悄潜近他落脚的客栈,找机会宰了他!”
得了大师傅的严令,九殿的搪手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已分多批潜近了舳舻客栈。巧的是,竟在这织云庄门前发现了他的踪影。
看到梅远尘的有四人,其中一人已经去叫殿里的其他搪手了,留下三人继续跟踪,没想到这么快就漏了踪迹。
三人相互对了对眼色,乃拔出了后背藏着的龙骨钺,慢慢散开,将他围了起来。
街上行人见有人亮了兵刃,纷纷避退,瞬间清出了好大一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