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卯年农历腊月二十三,公历2000年千禧年1月29日晚上十点,在剡城消失近半年的李丽站在唐青的面前。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李丽一脸笑颜,语气柔和。
“噢,好,好,好。”
面对李丽明媚的笑靥,轻柔的嗓音,唐青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她迟疑一会后,转身重新拉上卷闸门。
以前唐青每次拉卷闸门总要嘟囔几句:这谁发明的烂东西,又重又响,拉起来费力不说耳朵差点给震聋。
这包括今天早上和刚才。
可现在,唐青身轻如燕,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拉上沉重的卷闸门,还觉得这卷闸门的声音似“我家有个小九妹”那越剧唱腔一般,那么的悦耳动听。
“你一天忙下来会不会累了?要不要回家休息?”
李丽跟随唐青走进人民理发店。
“不累,不累,怎么会累呢?”
唐青刚才感觉很累,现在确实一点也不累。
“那你能给我做个头发吗?”
李丽用手捋了一下自己那一头美丽的长发。
“能,能,能,当然能!”
唐青激动,激动无比,无比激动。
“我坐这里吗?”
李丽走向理发椅。
“不不不……”
唐青过去拦在那条所有顾客坐的理发椅前。
“怎么?这么快反悔了?那我不打扰你了。”
李丽转身要走。
“不不不,不是反悔,你坐这一条椅子。”
唐青飞速跑到另外一条遮着塑料布的理发椅前,一把扯掉那块塑料布。然后小心翼翼解开包在理发椅上的一个布套,解开布套后,又分别拿下扶手和座椅上的几个防潮布袋。
理发店里一下子明亮许多,只见这条理发椅干净整洁,崭新如初。木质骨架,丝棉坐垫,绒布扶手,可自由调节靠背倾斜度。
这条理发椅与旁边的那条老旧铁质理发椅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人间,一个地上一个地下,一个少女一个老妪,一个鲜花一个枯叶,一个玉石一个破砖,反正无法比拟,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是哪位大佬的专用座椅吧?你今天也让我享受享受?”
李丽转回身走向那条崭新的理发椅。
“大佬怎么可能来我的店里剃头?来了我也不接待。这里李爷的专用理发椅,你请坐。”
唐青过去再次用一块崭新的毛巾轻轻擦拭了一下那条理发椅。
“我阿爸的专用理发椅?”
李丽站在理发椅前,神情肃穆。
“嗯,但李爷只坐过一次。”
“只坐过一次?”
“对,李爷只来过人民理发店一次,也就是只坐过一次。”
“你这人民理发店现在不还是国营吗?怎么可以给我阿爸搞特殊化?还一直不让别人坐?”
“没有搞特殊化,这条理发椅本身就是李爷置办的,包括理发店里的其他一些老物件。”
“我阿爸置办的?”
“没错,解放后,百废待兴,人民理发店开业,但没有资金购买理发椅等大件,李爷主动出资,为人民理发店添置各类器具。”
“我阿爸为其它一些重要场所添置重要设施我听说过,为人民理发店添置器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青团,你现在说话会用成语了呀?”
“我刚才说的是我老爸的原话,他不是当过人民理发店的经理吗?我只是鹦鹉学舌,鹦鹉学舌而已,嘻嘻!”
“那我就不客气坐上去了哦。”
李丽脱下大衣,坐上那条崭新的理发椅。
“坐呀坐呀,以后就是你的专座!”
唐青取出一块崭新的围布为李丽围上。
“青团,你可千万别,那样我以后可不敢再进人民理发店。”
李丽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笑容灿烂。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冷吗?”
唐青过去将空调的温度调高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