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棚还是那个竹棚,床还是那张破床,只是烂棉被下的王半仙变成了王木匠。
当时的王半仙还能正常说出话来,现在的王木匠神志模糊,已说不出话来。见有人进来,艰难睁开双眼,朦朦胧胧中见唐青站在床头,先是激动不已,但马上伸出瘦骨伶仃的双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劲,用力扯上破棉被,遮住自己那张颧骨高耸的脸。
“王师傅,和我捉迷臧呢?”
唐青不顾破棉被散发出的恶臭,伸手去拉被角。
可任凭唐青如何拉扯,王木匠就是不松手。
“呵呵,你还有力气和我抗衡啊?看来我过来的早了点,这剃阴头还可以缓几天。好吧,我回店里了,你继续躲猫猫。”
唐青故意重重地踩了几脚,佯装出竹棚。
“等,等,等,九、九、九斤……”
王木匠掀开烂棉被,露出脑袋,轻声呼喊唐青,声音从喉咙底发出,不注意听,根本无法听出有人在说话。
“不躲我了?”
唐青其实并没有走,还站在破床边。
“剃、剃、剃阴、阴、阴头……”
王木匠吃了地抬起双手,指指自己的头。
“你想剃阴头?我可不给你剃。救护车马上到,你给我去医院。”
唐青弯下腰,贴近王木匠的耳边大声说道。
“别,别,别……”
王木匠边摇头边想再次扯棉被遮住自己的脸,可双手无论如何使力,已扯不动棉被。
“王师傅,在我面前你还要维护你那张老脸的尊严啊?龙爷和杀猪佬一起来了,今天我们必须送你去医院!”
唐青按住王木匠的两只手。
“哼哼,看来这感情还不浅呢,死都要死了,还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脸皮怎么那么厚?别人是嫌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这个寡妇倒好,自己过来找野汉子,不得了,了不得啊。”
王木匠的老婆和媳妇在竹棚外鼻孔出气阴阳怪气地骂唐青。
站在竹棚门口的老龙头和杀猪佬实在听不下去,回应道:
“你们能不能有点良心?王木匠已经这个样子不送医院倒也罢了,九斤师傅好心好意过来看望,送他去医院,有错吗?”
“你们还是人吗?如果再侮辱九斤师傅一个字,信不信我抽死你们!”
王木匠的老婆和媳妇毫不理会老龙头和杀猪佬的劝告,反而变本加厉连他们两个也一起辱骂:
“哼哼,伱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一個老光棍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也和她这个剃头佬有一腿吧?想不到她这个臭寡妇还挺吃香!”
“她这个臭寡妇那里是香?是臭!烂带鱼一样的臭!人民理发店才一天到晚有那么多烂男人像绿头苍蝇一样嗡嗡嗡地盯在那里。”
“你们?”
老龙头气的双手抖个不停。
“我们什么?不是说你的那个被炮弹炸没了吗?怎么也像他这头种猪一样跟在她这个寡妇后面捡屁吃?”
王木匠的媳妇骂出更恶毒的话。
“看我不抽死你!”
杀猪佬撸起衣袖,要动手。
“杀猪师傅,救王师傅要紧,你先背王师傅出去,救护车应该快到弄堂口了,心洁在那里等。”
唐青制止杀猪佬。
“可她们骂的实在太难听!”
杀猪佬无法忍受。
“你就只当她们是狗叫,来,背王师傅出去。龙爷,过来帮一下忙。”
唐青搀扶起王木匠的上身。
“你骂谁呢?你这只发情的母狗赶到我家里来抢我老公,还要不要脸?”
“寡妇狗,你如果敢送我公公去医院,信不信我立马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