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不久的蹄声再度响起,且越来越近,耿成不由的冷笑了一声:运气果然还是一往即往的哀?
这伙胡贼也是可恶,即便死都临头,都想着捡软柿子捏。
也罢,既然来了乱世,迟早都得尝尝杀人是什么滋味,有什么好怕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
耿成大声怒吼,探手提起了马槊,刚刚将枪夹在腋下,郭景连人带马像电一般的挡在了他的马前。
“闪开,你能护我一时,还能护我一世?”
耿成怒喝,枪刃如蛇一般探出,拍在了郭景坐骑的脖子上。战马本能的一偏蹄,错开了三四尺。
耿成趁势一夹马腹,战马往前猛冲,一眨眼超过了郭景。
他骑术只能算一般,比郭景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架不住马好。
这一路追来,若非他收着马力,早就一骑绝尘了。
郭景大惊,使出浑身解数,但无论他怎么追,始终错着半个马身。
还好,只是半个马身,而非真的一骑绝尘,说明耿成极是清醒。
郭景松了一口气,也提起了长矛:“耿义,护好二郎!”
……
双方迎面冲来,自然更快。
须臾间,耿成就看到了一马当先的都骨。
他不知道这是谁,但看清都骨手中的兵器时,心中战意更浓。
你拿根枪也就罢了,却拿了一柄刀?
不知道我这根马槊是特制的吗,足足一丈五尺(汉尺23厘米)。
思忖间,耿成伏低身体,又将长槊往后收了收,以便蓄力……
都骨已生死志,但并不是一心求死,他生怕不能多杀几个,以解心头之恨。
当转过山角,看到奔来的汉骑时,都骨一眼就盯住了耿成。
急奔了上百里,脸上扑满了尘土,再被汗水一浸,早就结成了厚厚泥垢,所以别说看清长相,是胖是瘦,是老是少都判断不出来。
只是因为耿成胯下座骑太过显眼,整整比其余战马高了一头。且举蹄轻盈,奔行如流水,分明还游刃有余……
这是真正的好马,连胡部中都不多见,马上汉将的身份不言而喻。
杀了这一个,绝对抵得上剩下的三十余。
灰暗的心情突然就明亮了起来,都骨“嗷嗷”的嚎叫了一声,还在马上挽了个花刀。
这人是嫌死的不够快?
心中冒出这样的念头,两骑之间已不足十丈。耿成双眼微眯,瞄准了都骨的胸口。
这一枪只要扎准,绝对能将其洞穿……
两骑就要相错,耿成即将要递出槊枪,眼前突然一花。
那胡将竟然不见了?
不,不是不见了,而是藏在了马腹下。
如电光石火,白驹过隙。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耿成本能的横过长槊,闪电般的往上一扫。
都骨刚好转了大半圈,将将从马腹右侧翻到左侧,又用力挥出直刀,刀锋离耿成的脖子已不足三尺。
脑海中已然浮现出汉将身首分离,鲜血飙飞的场景,都骨下意识的露出狞笑,牙齿白的瘆人。
但乍然间,一道白光骤然袭来。
像是落了几滴雨,又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胸口先是一凉,而后又微微一痛,都骨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张汛提着长矛,呆呆的望着不远处,双脚甚至忘记了走路。
一槊挥下,人与马断成了四截,肩、颈连着人头,并一颗马首飞上半空,那手臂伸的笔直,手中还攥着直刀。
而马却依着惯性,驮着残尸往前又奔了几步才轰然倒地。直到此时,两道血箭才飙了出来。
不止是张汛。
跟在张汛身后的二十余戍卒个个都像是被吓傻了,眼睛瞪的有如铜铃。
他们发誓:征杀了半生,真正第一次目睹这种壮举……
张汛可以发愣,戍卒也可以发呆,但耿成却不敢。
他手腕一转,将槊枪收了回来,又冲向紧随都骨而来的提奴。
那飞上半空又砸落于地的马首与断尸,就像尖刀一样扎入提奴心中,更是将他堪堪欲断的神经彻底斩的稀碎。
他大喊了一声,本能的一扯缰绳,马蹄下意识的往左一偏。
但已经晚了,耿成与他已不足两丈。
依旧是横槊,挥斩,如一道白炼闪过,瞬间身首分离。
张汛与戍卒没见过这种景像,其余胡卒又何偿见过?
如此情形,只存于传说中,仿佛看到了死神,胡卒已不是惊恐,而是完全崩溃。
“逃啊……”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像一颗石头砸进了烂泥塘,三十余胡骑逃向四面八方。
耿成还要冲杀,战马冷不丁一偏,又慢了下来。
再一看,郭景已抓住了马缰:“胡贼已溃,又何需塞尉出手,何不让儿郎们厉练一番?”
也对!
耿成猛呼了一口气:“就依你所言!”
随即,耿立与耿奋各率一什,就像一群狼一样追了过去。
直到此时,耿成才感觉到臂膀好酸。
完全是本能,第一斩他几乎用起了全身的力气,更借助了大半的马力,不然斩的不会那般利索。
除了酸痛,心中也有些异样,但绝非害怕、恐惧,更或是恶心,而是极为兴奋,很想再纵马砍杀一顿。
反正就是很兴奋,感觉控制不住的那一种……
他扯着嘴角,神经质般的笑了笑:“怎样?”
郭景被他这一笑激的心里发毛。
他见过不少兵卒第一次杀人,有的会吐,有的会哭,有的会吓到腿软,也有的会放声狂笑。但笑的如此诡异的,真就是第一次见。
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塞尉……还好吧?”
“放心,好的不能再好!”
耿成搓了搓脸皮,但好像不怎么听使唤。
算了,笑就笑吧……
“哈哈……”
耿义奔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两颗脑袋。血淋淋漓漓的流了一身,他却笑的呲牙咧嘴,跟傻子一样。
郭景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难道塞尉这病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