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俞亮泰转身朝他身后不远的随从人群里面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三个人垂首躬身快步走了过来。
杨振侧身看去,只见那三人皆头戴朝人的大帽,其中两个身穿朝人皂色文士袍服,另一人身上却衣着一袭灰色僧袍。
杨振正疑惑间,那三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跟前几步外,而此时俞亮泰也适时地在杨振身边介绍道:
“都督,卑职和袁总兵按照都督的命令,返航时行经江华岛停靠,期间等待朝人筹措稻米的时候,有一个和尚前来船队停泊地拜访我等,自称乃是朝人南三道水军统御使林庆业帐下的行人。
“这个和尚自称法名独步,称其受人之托,有机密大事前来金海镇与都督联络。卑职等人以都督与李朝君臣达成的江华岛密约探之,他竟对答如流,无一差错,卑职等便将其随船带来。
“至于另外两个人,却是后来跟随朝人运送稻米的队伍一起到的江华岛,稻米交割装载完毕之后,此二人突然找到卑职,出示朝人兵曹令牌,一人自谓朝人兵曹判书沈器远之弟,一人自谓是朝人兵曹判书沈器远之婿,且皆称有机密大事,要随船前来旅顺口求见都督。
“卑职问以当初都督在江华岛诸事,此二人竟也熟知内情。且此二人与那独步和尚,竟然也是相识。卑职怕误了大事,于是卑职与袁总兵商议后,遂将他们藏于船中,一并带了回来!”
俞亮泰说到这里,他口中的那三人已经来到了杨振的跟前,于是俞亮泰指着三人,逐个向杨振介绍道:
“都督,这位就是方才卑职所说的那个,自称朝人兵曹判书之弟的沈器周!”
“沈器周?”
俞亮泰方才说起这几个人的身份时,提到了朝人兵曹判书沈器远的时候,杨振的心里就已经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此前清虏那边向朝人索要粮米的同时更向朝人借兵借船,正准备着合兵来攻金海镇,这个事情对杨振来说却是危险中隐藏着机遇。
如果把朝人出借给清虏的兵马战船拉到了自己这一边,给清虏来一个腾笼换鸟之计,或者木马屠城之计,那么接下来清虏再次南下进攻金海镇的战争岂不是已经稳赢了吗?
到时候就算自己不能一举干掉盘踞在镇江堡一带的清虏镶蓝旗大军,也一定能够给他们造成一次重创。
杨振的这个想法,早就有了,虽然当时与沈器远在江华岛的单独会面之中,杨振没有明确说出这些个计划,但是已经有了铺垫和暗示,已经与沈器远达成了一些默契。
这段时间以来,杨振原本就有意等待接管了瀛洲岛以后,派人前去平壤城,去跟沈器远的那个亲家翁柳林柳兵使以及代表自己常驻平壤城的沈器远之弟沈器成联络商议一番的。
没想到,自己这边还没有派人前去联络,沈器远那边就等不及派人过海来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以后,杨振原本满是疑惑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上前扶住了正在躬身行礼的沈器周,笑着说道:
“未料当面竟是贵客莅临!欢迎欢迎,欢迎之至!”
这个沈器周,约莫五十岁上下,与其兄长沈器远及其弟沈器成长相颇为神似,国字脸,浓眉大眼,八字须,山羊胡,士林文士的儒雅相貌。
见杨振满脸笑容搀扶自己,沈器周明显松了一口气,但他仍旧规规矩矩地向着杨振躬身垂首,同时举着一块证明身份的铜牌,用流畅的胶辽官话说道:
“在下沈器周,奉命过海,前来拜见大明征东将军金海伯杨都督!”
“呵呵,沈先生客气了,免礼,免礼!”
杨振见沈器周如此,一边接过了他呈递上来的铜制令牌,翻来覆去地看着,一边笑着对他说道:
“不知令兄长沈兵判近况如何?本都督当日在江华岛上,曾与令兄长有过一番面谈,其时谈及抗虏事业,彼此甚为投契。不知沈先生此行,可有令兄长书信带来?”
杨振这么一问,就见那个沈器周直起了身,抬起了头,看了看杨振,又看了看杨振身边人等,最后说道:
“回禀都督,家兄并无笔墨书信交托在下带来,但却有机密口信嘱咐在下,务必面见都督之后,与都督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