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克勇说完这话,当着在场诸人的面儿,改单膝跪地为双膝跪地,冲着杨振一拜。
这样做,已经不是对刚才他所说的那些话表示歉意,甚至是表示认错了,已经大大超出了那个层面。
这是当着杨振的亲叔父宣镇大帅杨国柱的面儿,向杨振乃至老杨家宣誓效忠了。
其实,祖克勇早就对杨振表示过类似的意思,只是他出身宁远祖家,当年跟着祖大寿在大凌河城外的东虏营中做过什么,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同样的,他也已经意识到,这个事情,恐怕杨振也通过某种渠道已经知道了。
有了这些无法言说或者无法言明的东西横亘在他与杨振之间,使得他始终心有疑虑,他入杨振麾下已久,但是其家人亲眷并未迁入松山城。
当然,杨振从来也没有对他提过这样的要求,但是同样因为种种因素,杨振发起的各种秘密行动,也没有带着他参与。
包括这次到宣府来,杨振与宣镇总兵杨国柱在总兵府内密谈了那么久,具体谈了什么,祖克勇其实并不感兴趣。
但是,杨振带了张臣参与,却没有带着他这个副将参与,却让他感觉到自己依然并没有赢得杨振的绝对信任。
这一回到京师献俘,杨振受封金海伯世爵,与此同时也向兵部呈报了大批有功将士名录,其中也包括了祖克勇。
这一点,祖克勇是知道的。
而且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副将职务,同样以杨振以往喜欢分功于部将的做法,这一回当上总兵,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能当上总兵,对祖克勇来说,当然是个天大的事情,相当于是了却了平生志愿,可是这件事情与能否取得杨振的绝对信任相比较,却又立刻黯然失色了。
自从杨振第一次率部渡海,袭击满鞑敌后开始,祖克勇就意识到,杨振绝不会是一个平庸之人,平庸之将。
等到杨振第二次率部渡海作战,短短时间内做成了祖大寿镇守辽东十多年没有做过的事情,夺得了复州和金州半岛以南地区,这让祖克勇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杨振不仅不是一个平庸之将,而且必将干出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
这个时候,祖克勇反观自己,却赫然发现,杨振的两次渡海到辽南作战,自己都没参与其中。
若要想在杨振麾下,跟着他干出一番经天纬地封妻荫子的大事业,这样下去又怎么能行呢?
此番他本是出于好意,劝阻杨振带着自己们从张家口出关,经行塞北雪漠,返回辽西松山,却遭到了杨振的呵斥,这让他心生不安,唯恐杨振误会了他的本意。
于是祖克勇决心干脆就在这里,当着杨家长辈宣镇大帅杨国柱的面儿,再一次明确表示了效忠之心。
当然,杨振所说的那番话,也的确打动了他,让他思及过往心生无限羞愧的同时,也再一次心折不已。
祖克勇跪在地上,这样一说,倒叫在场诸人大感意外。
尤其杨国柱、杨伦等人,一会儿看看杨振,一会儿看看祖克勇,仿佛在看杨振跟他的这个部将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杨振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祖克勇这是当众表示效忠的意思。
之前他与祖克勇谈过,那是在西出边外准备劫夺商队的路上,祖克勇对自己表达个追随效忠的意思,但是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之后,杨振其实已经很信任祖克勇了,只是杨振麾下其他部将不明就里,碍于祖克勇出身祖家的身份,仍然跟他若即若离。
又想到昨日下午杨国柱将祖克勇区别对待,只安排自己与张臣二人住宿在总兵府中,而让祖克勇领着兵马留宿临时安置的营中,的确是有所疏忽了。
与此同时,昨日下午自己只是带着张臣,跟自己叔父遣开别人谈了小半天,落在别人的眼中,的确容易让人生出没把祖克勇当成自己人的误会。
想到这些,杨振连忙哈哈一笑,上前托住祖克勇的臂膀,说道:“兄弟心意,振早已明了。杨振能得兄弟效命,乃三生有幸。兄弟请起,兄弟请起!”
说完话,杨振将祖克勇从地上扶起。
这个时候,杨国柱也看明白了,知道自家大侄子能把祖克勇这样的祖家旁系拉到自己一边,这份心机手腕可比自己厉害多了。
杨国柱心中高兴,当下哈哈大笑着来到祖克勇的跟前,祖克勇又要见礼,却见杨国柱拍着祖克勇的肩膀,笑着说道:
“都是自己人,克勇贤侄不要多礼,不要多礼!”
说完这话,杨国柱扭头对杨伦以及站在门口的缴立柱说道:“杨伦,柱子,你们叫后院安排一桌家宴,中午,本帅要为他们饯行!”
缴立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杨伦并不清楚,可是面对自己义父大帅的命令,他哪敢丝毫迟疑,当即扭头出了门,领着缴立柱安排家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