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上除了小国外,也有村庄存在的。
大多是因为地下水源太小,或是底下水脉枯竭后不足以养得起太多人口,所以只零星聚集一些人,最后形成一个村庄。
实际上这样子的村庄并不多。
就如凤毛麟角分布在沙漠各处,觅得与世隔绝的清静。
地下水脉小,则意味着随时都有枯竭断流的可能,像这样的事在历史上并不鲜见,老萨迪克说他们村子就是碰到这个问题,导致村里用水一年比一年少。
那是个叫特什萨塔的村子。
全村男女老少加一起还不到百人。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选择信任晋安,最终同意带大家前往特什萨塔村。
他们现在走过头了,要想去沙漠村庄,必须得先往回走两天,然后找到两棵长在一起的枯死胡杨木,再往一个方向走五天才能抵达村子。
但是那样耽搁时间太久,万一找不到水,他们剩下的水不足以支撑返回西陀国,所以晋安打算冒险一回,跟着老萨迪克抄近路走捷径。
抄近路不需要往回走,大概三天左右就能到村子,唯一要当心的就是这条捷径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都没有走过,是秃鹰、阿伊莎两年前他们告诉的他们。
两年前的秃鹰、阿伊莎在沙漠迷路,无意中找到沙漠深处的孤落小村。
只是现在两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当初的地形,有没有大变样,变得陌生。
沙漠上可供参考的路标太少,经常是一场沙尘暴过后地形大变样,导致找不到方向。
接下来,晋安喊来所有人,说他决定改变下方向,想去一个沙漠深处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找水,并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一遍。
亚里、苏热提他们倒是没有意见,能不惧魔鬼,轻而易举杀死魔鬼的晋安,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几近盲目崇拜。
既然没人有意见,队伍偏移路线,继续朝前出发,茫茫黄色沙海中,伴随着清脆驼铃声渐行渐远,骆驼队背后留下一串长长足迹,在热胀扭曲的空气中,骆驼队慢慢消失在空气扭曲的沙漠尽头。
……
……
四天后。
在热得连一丝微风都没有炙烤沙漠上,伴随着驼铃脆响,一支骆驼队从天际尽头远远走来。
亚里他们的精神头比四天前更加萎靡了。
这一路上,为了尽可能节省下水,以备在村子里找不到水重新返回西陀国之需,每个人分配到的水都压缩到最小,一省再省,只保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不只是人,就连骆驼、羊也如此。
所以。
大家都虚弱到了极点。
有的人身子摇摇欲坠,被骆驼颠簸得有气无力,已经处在脱水边缘,只剩下如行尸走肉一样的眼神麻木赶路。
若说队伍中唯一状态最好的,应该就只有晋安一人了。
结实绑在骆驼背上防止掉下去的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虽然也处在缺水后的极度虚弱中,但他们目光里多了几分别人所没有的焦虑。
离家两年。
沙漠深处变化太大。
天气这么反常,不知道村里的亲人过得如何,是否安好?
过去他们跟随在秃鹰身边时不敢偷跑回村看望亲人,就怕秃鹰那群人会再次找到村子报复全村人。
景色枯燥单一的沙漠上,炙热得空气扭曲,没有一丝微风,蓦然,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海,出现几棵枯死胡杨木,这让枯燥单一的沙漠多了一丝让人耳目一新的精神振奋感,原本麻木沉默赶路的队伍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接下来的路途,看到的胡杨木越来越多,走到后来,居然看到大片胡杨林。
晋安粗略一看,这里的胡杨木数量不止一百!
这是一大片的胡杨林!
在沙漠深处看到这么大一片的胡杨林,就连亚里、苏热提这些沙漠子民,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震撼表情。
哪怕这里的胡杨林都枯死了,可依旧无法抑制他们内心震撼,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上,一棵棵树干粗壮的胡杨,历经几千年风吹而不倒,浩浩朔风之中坚韧拔立,气息苍劲,古老,它们就如花了几千年沧桑岁月才雕刻而成的磅礴宏大宫殿,为胡杨林后的文明抵挡夏天烈火灼烧,风季沙尘暴侵蚀,冬季寒风凛冽。
越是走近胡杨林才越能体会到岁月洪流在这里留下的古拙不灭意志。
晋安曾经读过一篇描写胡杨木的文章,胡杨,是最悲壮的树,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
“这里在过去绝对有一条古河道流过!能孕育出一个沙漠森林、一个文明,这里的古河道肯定藏水丰富!”或许是在沙漠深处见到这么一大片胡杨林太过震撼,亚里激动的说道。
随着骆驼队走入苍莽岁月雕刻出来的胡杨林,队伍开始看到大量盐壳,这些都是湖泊河道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这里的盐壳晒干得跟岩石一样坚硬,说明水已经干涸非常久,如果只是近期几百年内干涸的,应该还会有零星的古城遗迹存在才对,如果连古城遗迹都被沙漠风沙抹平,说明这里的水起码干涸千年之久。
千年。
足以让沧海桑田,东海扬尘。
发生巨变。
“萨迪克,你们祖先当初是怎么在沙漠深处找到这么一片胡杨林的?沙漠浩瀚,在沙漠深处找到这么一大片胡杨林,不下于大海捞针一样的难度。”骑在骆驼背上的晋安,朝同样横放在骆驼背上的老萨迪克惊奇问道。
这趟西域沙漠之行,的确让他大开眼界。
一路上所见所闻,光怪陆离,比说书先生的嘴还更加夸张。
而此时进入胡杨林,有了那些光秃秃枝干稍许遮阳庇荫,纳得几丝清凉,原本麻木沉默的队伍也渐渐恢复生机,一路上气氛越来越活跃,大家都在惊叹这里的神奇。
骆驼背山的老萨迪克回答道:“我们族人世世代代居住这里几百年,其实先祖的许多事早已经逐渐失传,或许村子族谱会有一些关于先祖的记载吧。”
晋安倒是没在这些旁枝细节上多做纠结。
他一路新奇打量那些苍劲如古的胡杨木,一路不断前进,队伍里忽然有眼尖的人指着前方兴奋大喊:“那里是不是有一座村子?”
大家随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漫漫黄沙与胡杨木交错的一小块空隙间,长着些枯草,立着几处篱笆,篱笆后是一座座枯树枝搭建起来的简易屋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