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护卫倒是心大:“我相信晋安道长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李某人看人不会有错的。”
“如果晋安道长、陈道长你们真是那种小人,是不会因为一些毫无瓜葛的墓里亡魂,嫉恶如仇,替那些千年前的冤魂报仇雪恨。”
李护卫说得很坦诚。
但晋安总感觉这李护卫还有事瞒着他。
李护卫并没有说出全部实话。
不过,能审问出这么多情报,晋安也知道什么叫恰当好处,适可而止。
谁心里还没几个秘密不想被人知道呢。
只要他知道李护卫的身份是友非敌就行。
至于其它的。
李护卫哪天觉得时机成熟了想告诉他时,自然会告诉他,如果李护卫不想告诉他的,他就算以死相逼,撬开他的嘴巴也问不出什么来。
今天李护卫肯告诉他这些秘辛事,坦诚布公,已经是对他推心置腹,没把他们当外人看。
做人嘛,要懂得知足常乐和适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必要事事都刨根问底,最后把朋友倒逼成敌人,最后连个推心置腹的朋友都没一个。
这些都是老道士行走这么多年江湖,在平日生活中传授给晋安的人生哲学,为人处世方式。
人人心底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秘密知道了,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例子,不胜枚举。
……
孙强是府城本地人屠夫。
今天,俯冲一家大户的家丁,偷偷找到他,说他们家供给下面佃户耕地的耕牛,意外淹死了一头耕牛。
让他到府里屠宰那头意外淹死的耕牛。
孙强算是府城里名气有些大的屠夫了,他经受的猪、羊、牛、狗,不计其数,谁家要杀猪杀羊,都会找他,就算经手的牛也有七八头了。
说到这屠宰牛,是最有意思的,能养得起牛的都是大户人家,而那些大户人家总会隔三差五就有千奇百怪的杀牛理由。
比如牛脚崴了,不忍看牛痛苦,于是给牛“安乐死”。
比如牛吃草的时候,因为太贪吃,从山上掉下去,摔得奄奄一息,主家为了替牛解脱痛苦,于是又给牛“安乐死”。
再比如发狂连咬数人,于是又双给牛“安乐死”,让它下辈子别再当个咬人的疯牛。
……
这次的理由更离谱。
耕牛淹死了?
每次一想到这个理由,孙强就有些想笑。
这些人连找个杀牛的借口都这么懒得动脑子了吗?
这连续干旱,田地龟裂,滴水不沾,别说耕牛下田耕地了,连河里的水都干涸了,连水都没有了,你哪门子的意外淹死?
不过,这些大户人家,不是孙强这一个普通屠夫能招惹得起的,他也懒得寻思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门道,只要每次给的打赏足够就行。
如果碰到好说话的人家,或许还能蹭一点剩下的牛杂解解馋……
淅淅沥沥。
天上还在下着雨。
孙强跟着大户人家的家丁,随便披一件蓑衣和斗笠,走在街市上,任由那些雨水打在他脸上,在脸上结成一颗颗水珠。
给他那张黝黑粗糙的面庞,带来旱情过后的难得冰凉。
直到,一尊高大石牛石像映入孙强的眼前。
那尊石牛威猛高大,气势磅礴,它微低头,前蹄抬起,像是身上正负重驮着什么东西,重若千钧,那股沉厚、历史岁月的沧桑、悲凉气息,扑面而来。
石牛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根腱子肌肉的纹理都经过石匠的手,清晰雕刻出来,犹如要从石像里破壳而出活过来一样,传神了。
这尊石牛的来历,身为从小在府城长大的本地人,孙强自然知道,听说是十几年前的一次阴邑江断流,从江底下挖出来的,与这石牛一起挖出来的,还有石牛背上驮着的一口石棺。
听老一辈讲,当时这石牛被打捞出来时很古怪,就像是在阴邑江底下驮棺前行,仿佛是活的,一直在江下前行,直到那次阴邑江断流才暴露出来,而那石棺里葬着的人,是名道士……
但这事毕竟已经过去很久。
老一辈们的许多民间志怪传说,都变得模棱两可,真假难辨了。
或许这头石牛真的是从江底下打捞出来的,但是不是真有什么石棺,真葬着什么道士,谁又能说得清呢。
也许是江边哪个村子,往江里扔的石牛也说不准。
阴邑江两边的村子不少,自古就有龙王传说,有不少为了祈福风调雨顺,来年不发洪涝,两江百姓没少祭拜阴邑江,往阴邑江里投一些陶罐、石雕什么的。
就比如说,前些时间的连续干旱,就有不少人把年轻女子投江,献给龙王当水神娘娘。
“真是造孽。”
孙强心有不忍的叹气一声。
就在孙强快要走过石牛时,他蓦然停住脚步。
“孙屠夫,看什么呢,快走啊。”一直走在前面的家丁,看到身后的孙强突然停住不动,怔怔看着广场上的那尊石牛发呆,他有些不耐烦的走回来喊道。
孙强怔怔出神好一会,直到被家丁叫了好几声,他才如被人当头喝棒惊醒一样,神色惊慌的手指石牛道:“你,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这头石牛好像活了过来?”
家丁不耐烦的瞅瞅广场上摆放了十几年的石牛。
这石牛他看了十几年,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表面有点暗灰色,他早就看腻了。
雨天的路不好走,家丁只想早点回府避雨,不耐烦的道:“别磨蹭了,肯定是你眼花了,这不就是个普通石牛吗,哪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