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济大为意外：“没有人吵？”
“最顶尖的那位转正生来自香江，不在乎汇金户口。剩下我们这些二流的，光是项目压力就够我们受的了，想吵也吵不起来。我从上周加到这周，除了周日休息之外，其他晚上都在加班，哪还有力气去吵！不多说了，我得赶紧吃饭，晚上好有力气干活！”
好吧，王振济承认，四大每个月底的工作强度，确实是非常非常让人受不了的。
好在罗文军也是那种任劳任怨的性子，说不定几年熬出头，就能身家百万元。
他今天没有再照常下班，而是又认真整理着这几天的结帐单据，再调看着电脑系统里往月和去年相应的财务数据，直到总监办公室和经理办公室都依次熄了灯，麦民文与冯皎眉先后下班。
“好了，大家今天就加到这里吧，早点回去，明天早点来。”麦民文拍拍手，示意忙碌的财务下属们可以结束今天的工作，再看他一眼，朝着冯皎眉点点头：“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冯皎眉微微欠身，再看向还在电脑旁的王振济，犹豫了一下，走向他：“今天怎么还没有忙完？”
“马上好，等一下我。”王振济瞥一眼系统上的各项数据，记住之后，退出，关电脑，锁抽屉，再从座位上起身：“好了，可以走了。”
已经收拾好的贺峰顿时打趣：“你今天怎么不急着走了？”
“要解决的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就想体验一下慢悠悠地下班。”王振济笑道：“错过下班高峰期来开车，更省油！”
在场诸人顿时因为他这位玩笑话而乐了：“说得好像有道理。不过，咱们这一带喜欢加班的人好像也不少，王主管你就算晚一点下班，还是会堵车。”
“堵是肯定会堵，但应该会略略好一点吧。”王振济笑道，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和冯皎眉一起笑着朝大家告别：“我们先走了！”
待等电梯时，他便对冯皎眉道：“麦总有没有告诉你，我姑姑和姑父打算在临走时正式拜访你爸，当面谢谢他愿意借房子给我们住的事，并且你爸答应了，邀请我们下周四去枫月居。”
见冯皎眉愕然，王振济顿时笑道：“或许他是怕影响你工作。总之，这个周末是我姑姑一家与聂慧一家正式相看，下周四，应该就是你爸和我姑姑与姑父正式相看了。你爸喜欢什么？告诉我，我马上去安排礼物。初次登门，总不好空手去。”
冯皎眉张了张嘴，随后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只知道他以前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他现在喜欢什么。”
这回答，还是有点点怨气啊！
这时电梯开了，他俩相携走进去，还有其他人在里面，王振济便没有再问，直到两人一起下到地下停车场，才又继续问：“你对你爸还是有意见？”
冯皎眉没有马上回答，直到坐上了大奔，才突然幽幽地开口：“你知道我爸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和我妈出去闯荡吗？我那时已经记事了，我记得，他被牵扯进一桩盗窃案里，是从犯！”
刚发动车子的王振济顿时愕然转眼看她：“你爸被栽赃？”
至于另一个可能，他求生欲很强，肯定不会讲出来。
冯皎眉嘴角微向下撇，冷笑着反问：“那又如何？他自己交友不慎，把一个二进宫的二流子当朋友，对方故态复萌，正好他俩交往密切，就把他给牵扯进去了！”
说到这里，她没有看他，只是无焦距地看着前方，眼神中有忿忿和一抹伤感：“那时我们家无权无势，他不想坐牢，就只有逃，改名换姓地逃。虽然后来这桩案被我姨的一个朋友证实是冤枉了他，但那时已经联系不到他了！”
“知恒创立初时，听说也有过灰色的行事。幸好我爸还算记得教训，没有涉黑，后来知恒因为我爸与胡董的共同努力，赚下了第一桶金，我爸又巧遇了已经是工商管理硕士的初中同学韩叔叔，许给韩叔叔一个ceo的职位和大权，在韩叔叔和麦叔叔的共同努力下，把知恒慢慢地做到现在的程度。”
“可是，虽然我爸有钱了，但我妈已经因为周围人的白眼而一直担心受怕，郁结于心，早早离世。”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伤感愈重，更多了一抹自嘲，再看他：“振济，你是由你姑姑和姑父抚养长大的，但你父母的名声很清白。我虽然是由我姨和我舅共同抚养长大的，但我背负了几年逃窜犯女儿的名头，直到我爸被澄清清白。”
她的脸上现出几分痛苦：“那几年，若不是峰哥和我姨、我舅一直在安慰我，鼓励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
王振济看她的目光变得异样起来。
美女经理在他面前从来是坚强的、理性的、自信的、雷厉风行的。
若不是因为她很漂亮，经常于不经意间，散发出无形的女性魅力，他都会忘了她的性别。
她是彻头彻尾的职场精英。
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脆弱之态。
是因为在她心里，自己已经是她真正的、可以依靠的男朋友了，所以她对自己不设防？
王振济顿时有些心疼了，而且也听出一点不对劲：“你舅妈对你不好？”
冯皎眉扯了扯嘴角，但眼中并没有多少恨意：“换成是你，在不了解我爸是不是真的很无辜之前，你会很信任我吗？她是一个女人，很多时候，女人是比较小心眼的。”
王振济沉默了。
若是依姑姑和姑父的性子，怕是都不会让自己和这样人家的小孩子多多来往。
见他没有再说话，冯皎眉渐渐地将头靠在车窗上，怅悯地望着停车场那并不算明亮的灯光，幽幽地道：“我妈一再强调我爸是被连累的，所以我算不上恨他。但我妈因此而早早过世，我心里始终有根刺。若不是我爸年轻时误交损友，我妈会早早过世吗？所以，我无法再亲近他。除了韩总和麦总，是我小时候就熟悉的，亲近的长辈之外，对其他人，我心里始终有提防。”
所以，你在公司就成了冷面经理，基本不和男人做工作之外的交流？
王振济又默然一阵，才轻轻地伸出手去，拍拍她放在膝盖上的纤手：“我能理解。不过，他毕竟是你父亲，而且在外并没有背叛你妈，对吧？我们还是要尊重他。说起来，你爸也是受害者。他被他信任的兄弟背叛了，差点妻离子散，他心里也很伤痛。”
数秒，冯皎眉缓缓地转眼看他，十分认真：“这些道理，我都懂。我可以尽我一个女儿的孝心，也可以接受他的照顾，但我不想让他再支配我的人生。我怕他什么时候就又犯了老毛病。”
而后，她又自嘲地道：“我也知道，公司的人都在说我是冰山经理，是冷面无情，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太敢亲近我。没关系，除了韩叔叔、麦叔叔和峰哥之外，我也不需要其他人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