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效忠辽东军,我无话可说。”秦逍平静道:“可是如果你还自认是大唐的臣子,我愿意救你一次。”
“救我一次?”霍勉之失声笑道:“秦将军,我犯了何罪,需要你来救我?”
秦逍神情变得冷然起来,道:“军械案不会善罢甘休,必须要有人担起罪责。户曹主事官还担不起如此大罪,无非是陪着一起上刑场的喽啰而已。我现在只想问,霍大人是想让谁来担起这罪责?”
“秦将军这话我听不懂,谁来承担罪责,当然是由朝廷派人彻查此案,谁在粮车藏匿军械,意欲何为,真相查明,该由谁来承担罪责,就由谁来承担。”霍勉之道:“总不至于案子还没查,就先定好谁来承担罪责。”
秦逍微微一笑,道:“霍大人果然是公正廉明。那好,既然霍大人以为淳于布绝无暗中与盗寇交易军械的嫌疑,那么军械案的问题就只能是出在户曹那边。户曹主事官田世朝押运军械,是受了谁的指使?他区区主事官,怎有如此胆量敢私匿军械,背后有没有人指使?那几日城中一片混乱,霍大人百忙之中却没有忘记向榆关供应粮草,甚至过来找我要一道手令用于调取粮草,这是为了榆关,还是另有缘故?”
“秦将军,你......你不能血口喷人!”霍勉之骇然变色。
秦逍冷笑道:“霍大人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却不知道淳于布是否也与霍大人一样的好心肠,到时候也能极力为霍大人开脱?”
霍勉之嘴角抽动,却说不出话来。
“劫银一案,郡守公孙尚担下了罪责。”秦逍神色冷峻,缓缓道:“军械案当然也需要有人将责任担起来。这件案子比起劫银案,其实更容易办,因为最终的责任就是在粮草交接的双方,要么是淳于布,要么就是户曹,身为辽西郡丞,户曹有事,霍大人根本不可能逃脱干系。”目光如刀锋般,盯着霍勉之继续道:“霍大人精明过人,当然不会不懂得其中的利害。”
这一夜广宁城内一片寂静,没有几个人知道,一场大的风暴再次开始。
淳于布抵达广宁城外时,已经是黎明时分。
粮车内发现横刀,当然是非同小可的事情,淳于布也不得不前来广宁城解释清楚,这固然是因为一定要说明白自己与藏匿军械无关,此外还要说服广宁这边重新调粮送往榆关。
榆关的粮草告竭在即,这不是靠玩笑的事情,作为守关主将,淳于布必须要迅速解决这个问题。
他虽然几次以粮草不到榆关可能会发生兵变作为威胁,但他比谁都明白,榆关区区不到千人,又怎能当真因为粮草迟延而发生兵变?如果真的出现变故,不说龙锐军找到求之不得的借口马上就会出兵平乱,即使龙锐军按兵不动,幽州那边也一定会发兵。
辽西被龙锐军控制,榆关无粮可食,而且处于被两面夹击之态,那几百号守关兵士的士气必然会低迷到极点,只怕幽州军还没杀到,守关兵士便会弃关而逃。
真要如此,无论收官将士是战是逃,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这位守关主将。
淳于布对此看得十分透彻,知道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只能是亲自回广宁城将情况说明白,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让城中尽快调粮。
宇文承朝派耿绍快马加鞭先回城禀报情况,自己则是与淳于布一起,留下一部分继续封锁鹰嘴峡,抽调半数人一同护送粮队回城。
淳于布的两百骑兵也一同跟随,只是黎明时分到了城门处,守城的兵士却并不准许榆关骑兵跟随入城。
“淳于朗将,按照高将军的军令,广宁城暂时由龙锐军驻守。”宇文承朝倒是很客气地解释道:“其他兵马没有高监军的准许,是不可入城。不过这个规矩淳于朗将肯定很清楚。”
淳于布当然明白。
圣人登基之处,三州七郡叛乱,平定之后,圣人就花了数年时间全力整顿地方军务,不但严格限制各地州军的编制,而且大唐各路兵马的调动也都是极为严格。
淳于布手下的两百骑兵都是榆关兵马,按照军律,没有兵部的调令,确实不可擅自调动,即使距离京都太远,一旦发生突兀情况,就算要调动三百人以内的兵马,也需要得到地方监军的批准,否则就是触犯军律。
淳于布也清楚,自己手中没有辽西监军高让的调令,两百骑兵一旦入城,一定谋反的帽子扣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孤身入城,却还是心中惴惴。
他心中郁闷至极,想着自己出身辽东军,曾是辽东军中威风八面的人物,就算是汪兴朝等高层将领对自己也是关照有加,在东北四郡的地面上,自己摆不平的事情真不算多。
但这两日却是处处受制,可说是自出生以来过得最窝囊的两天,心中满腔怒火,却无处可发泄,甚至根本不能发出来,不由对秦逍和龙锐军更是恨之入骨,寻思着有朝一日定要将这伙人杀个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