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认为,大明若要远迈汉唐,必须收回西域!
“陛下,臣赞成发兵帖木儿国接回傅安,但臣反对现在就向西域用兵。”
兵部侍郎齐泰出列奏言道。
朱棣不解道:“为何?”
“回陛下,如今吐鲁番占据着高昌故地,别失八里国控制着西域大部,瓦剌、吉尔吉斯等部族则盘踞在天山以北。”
齐泰恭声道:“各方势力相互征战,仅别失八里国就曾和瓦剌发生多次战争。且有不少来自西域之西的外族势力,亦在西域之中四处掠劫。因此,臣以为朝廷若此刻出兵,非明智之举。”
“你说的不无道理。”
朱棣并不是脑子一热便忽略现实问题的人,他自有计较,于是朗声道:“朕认为西域之事需再单独再议,必须制定出行之有效的攻略章程,不能再让西域乱下去了!”
“陛下圣明!”
齐泰行了一礼,随后躬身退回班序。
“陛下,臣礼部尚书郑沂有本启奏。”
礼部尚书郑沂双手执笏,从文臣班序之中走出,俯身作势欲下跪奏言。
“郑尚书年事已高,站着奏事即可。”朱棣抬手道。
郑沂恭声道:“陛下,安南国相黎季犛(máo)杀其国主之后,改名胡一元,并立其子为安南国伪王。伪王继位后,清除异己,迫害故安南王室,又派兵攻打占城国。故安南王之孙陈天平来奔,希望朝廷可以出兵剿灭伪王,还安南以太平。”
洪武末期,安南国外戚胡季犛当权,今年四月他废少主自立,宣称他本人是虞舜帝后裔胡公满的子孙,并改名胡一元,命他的儿子胡汉苍当国王,其当太上王,遂建立大虞国。
今年九月,胡汉苍派出使臣上表大明朝廷,自称原安国国陈姓王室绝灭,他以王室外甥的身份被群臣推戴为王,请求册封。
然而,安南国王室陈氏的一位漏网之鱼故安南王之孙陈天平,几经波折,在半个月前逃到了大明京师,寻求朝廷帮助,并被安排住入皇城之西的会同馆,等待朱棣召见。
恰巧这时,安南国伪王派出的使臣也抵达了京师,住进了会同馆。
这些使臣原本都是陈氏王朝的故臣,见到陈天平后,惊愕下拜,如此便证实了陈天平故安南王之孙的身份。
朱棣得知此事来龙去脉之后,勃然大怒,认为安南国伪王如此欺骗他,显然是不把他这位大明王朝第二任天子放在眼里。
今日礼部尚书郑沂所奏,本就是朱棣所知之事,不过是在朝堂上走个流程,将此事公之于众,并议定对策。
“郑沂听旨,着礼部派人出使安南,责问伪王胡氏,要他必须对此事,给朕一个说法!”
朱棣高声下令道。
郑沂附身拜道:“老臣领旨。”
他见此事已有了决断,便鞠了一躬,躬身退去。
郑沂退回班序之后,户部尚书郁新走了出来。
“陛下,臣户部尚书郁新有本启奏。”
朱棣仍旧抬手道:“郁尚书年岁已高,免跪奏事。”
“谢陛下!”
郁新躬身道:“今年朝廷的赋税收入,户部已在昨日完成计算,总收入折合银圆为一千三百二十八万两,其中农赋共计征收两千六百多万石米麦,军屯子粒共计两千一百多万石米麦。”
卫所军士屯田所交纳的租税,叫做“子粒”,也就是“军屯子粒”。
农赋和军屯子粒是目前朝廷赋税最大的两个大头。
郁新汇报完后,又有其他堂部的尚书依次发言,汇报本年度的工作与政绩。
当然,今年是永乐朝的开元之年,众臣所奏之事,大多是好成绩。
“诸卿谁还有本奏?”
见朝堂上又重新安静了下来,朱棣忍不住问道。
“父皇陛下,儿臣有事启奏。”
朱高煦出列,俯身跪下道。
朱棣连忙抬手道:“平身。”
“儿臣谢父皇。”
朱高煦起身后,接着道:“启禀父皇,有海外华民施进卿不远万里,从南洋三佛齐国乘船而来,欲求见父皇陛下。”
“宣他进来。”朱棣朗声道。
他昨天已经得到朱高煦私下汇报,知晓了施进卿此次入京的缘由。
朱棣故意在今日早朝召见施进卿,就是想用施进卿的遭遇,告诉满朝文武,大明出海巡洋的国策是非常有必要的。
礼官高唱传话道:“宣施进卿进殿!”
“草民施进卿,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施进卿浑身颤抖的走入殿门之中,噗通跪下,叩首高呼道。
“平身罢。”朱棣挥手道。
“谢陛下。”施进卿恭声道。
“施进卿,你虽身在海外,但也是华夏子孙。朕想让你给众臣工们说一下,在南洋各国及海外岛屿之上,华民和客商生计如何,可有温饱?”
朱棣接着说道。
“陛下,我海外华商华民,久居异邦,远离故土,犹如在大海之上漂泊的一叶孤舟,不仅要忍受外族人的盘剥,还要躲避海盗的追杀,命都不保,何谈生计?”
施进卿也是聪明人,所回答的内容正是朱棣与朱高煦想听到的。
“此话怎讲?”朱棣故作惊讶道。
施进卿便将他祖辈移民海外,以及梁道明是如何带领他们这些定居在旧港的华民,抵抗满者伯夷国入侵的惨烈之事,添油加醋的在朝堂之上说了出来。
一众朝臣听了他这番历经磨难的遭遇,都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感触。
“陛下,我海外华民虽与大明远隔重洋,但是心却一时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故土。老人们死后,他们一定会交待后辈们念着大明老家。”
施进卿忽然跪下,痛哭流涕道:“陛下,我们也都是华夏的子孙,皇恩浩荡,泽被天下。可是我们有苦又能向谁述?我们太感到无依无靠!难道我们是大明的弃儿吗?陛下!”
不少朝臣听了施进卿悲伤之语,竟然忍不住落下了被触动的眼泪。
“陛下,海疆不靖,国不能安。我海外黎民,虽漂泊异乡,亦是我中华血脉。大明乃天朝上国,岂能受外族人的屈辱?”
兵部侍郎齐泰出列道。
施进卿听的激动不已,泪流满面。
就在朱棣准备开口宽慰施进卿几句之时,大理寺卿吕震忽然出列,恭声道:“陛下,太祖高皇帝在位时期,出海之民一是罪臣,二是逃民,三为奸商。”
“罪臣与逃民早已悖典忘祖,大逆不道。出海奸商亦是为了小利而抗太祖禁海之令。微臣认为,施进卿当判凌迟之罪。”
大理寺卿吕震此话一出,众臣一片哗然。
施进卿被吓得脸色大变,寒冬腊月的,他被吓得背上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朱高煦当即出声反驳道:“如今并不存在禁海之令,吕卿勿以旧时禁令,治我永乐朝民。”
大理寺卿吕震被怼的哑口无言,面露尴尬之色,躬身退了下去。
“海外华民与大明国民同宗同祖,弃之不顾,何谈天朝国威?大明海域同样是朕的国土,岂能让外族海寇横行作乱?”
朱棣豁然起身,扫视群臣,高声质问道。
施进卿的心情仿佛过山车一样,刚才怕的要死,现在听了朱棣所言,觉得他被凌迟的可能性消失了。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杀我臣民者,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斩首示众!满者伯夷国,朕必灭之!”
朱棣杀气腾腾的说道。
“吾皇圣明!”施进卿再次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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