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秋刚走不久,一个老者便慢吞吞溜达了过来,王柄权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是赶集来了吗?
老者对年轻人的表情熟视无睹,自顾自坐了下来,然后很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拿起略微品尝一口,嘴里啧啧有声道:
“我说王小子,你到底是把这二十年佳酿藏到什么地方了?你失踪这半年,老夫翻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找到。”
王柄权瞅了一眼对方,答非所问:
“怎的,给你外孙找场子来了?”
老者微微一笑,又抿了一口酒,说道:
“你们年轻人间的玩闹,老夫可没那闲工夫管,而且这孩子都被我惯坏了,身上丝毫不见年轻人该有的锐气,是该有人敲打一下他。
相比这个,我倒是对刚刚那位年轻人更感兴趣,若他真能连中三元,你不扶持一下?”
王柄权为双方满上酒,摇摇头道:
“他若这点能耐都没有,即便中了状元又如何,就算我在背后给他撑腰,照样是扶不起的阿斗。
玉不琢,不成器,他跟你那外孙一样,都被家里长辈给惯坏了。”
年轻人点到为止,抬起酒杯,老者抚须而笑,同样拿起酒杯。
“王爷倒很是用心良苦啊。”
“彼此彼此!”
二人碰过杯,嘴角露出相似的笑意,颇有几分狼狈为奸的意思。
……
“你怎么看待如今的朝堂时局?”王柄权重新打开一坛酒,顺势问到。
“怎么,你终于肯当皇帝了?”
这次轮到老者答非所问了,不过等了一会发现年轻人压根就不搭茬,这才略作失望道:
“依老夫所见,当今天子大肆取士,无非是想替换掉那些旧臣。王朝的吏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早已腐败不堪,整顿只是早晚而已。
王爷此时让秀成和那位江东子弟参加科举,正当时机,至于到底能不能夺得一甲,最终还是要看那位皇帝的心思。
王爷,老朽斗胆问一句,您既然不想坐那龙椅,为何还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明白的事?”王柄权故作惊奇。
老者露出无奈笑容,摇头道:
“这天下,最难捉摸的就是人心。”
“猜不透就喝酒吧,梦里啥都有。”
王柄权说着,为对方斟上满满一杯。
……
新朝新气象,自顺帝登基以来,文坛和官场都没掀起太大风浪,反而是毫不相干的道门却率先遭了殃。
顺帝曾答应过文扶鼎,成事之日奉他为国师,并准许传箓府大兴三百年。
攻入京城后,处心积虑夺得皇位的王柄德,甚至还没“奉天承运”,就率先承认了文扶鼎国师的身份。
之后在朝廷的默许下,传箓府不但在被烧毁的旧址上重建山门,而且香火鼎盛,更胜从前。
险些一夜灭宗的传箓府,又一夜间一跃成为中原道统之首,弟子遍布天下,香客往来不绝。
京城这边,把持了历朝历代钦天监近千年的全真正一两派,也接二连三被天子“请”回各自的宗门,钦天监一下成了传箓府的私宅。
作为国师的文扶鼎确实有些神仙本事,开春的求雨直接下了三天,既保证了灌溉充足,又没有酿成涝灾,雨量拿捏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