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大娘温和地笑着点了下头,带着明显的鼓励的意思。
计梅边抱着油烧子酱罐子的手紧了紧,小心问:“请问,我可以走了么?”
“除非你想死。”
宝儿姑娘说完了这句,显得极不耐烦地低低地说了句:“果真找死!”
计梅边赶紧低下头,紧死死抱着油烧子酱罐子,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儿,连眼神都不敢乱动。
一只暖和白净的手伸过来,温柔地挽住她的胳膊。
花枝大娘把计梅边安静地带出粉墙外。
“别介意,宝儿姑娘其实很好的。她那么讲是为提点你,离开这里你会遇到危险。”
花枝大娘温柔地安抚。
计梅边抬起头,感激地看了花枝大娘一眼,又低下头,紧紧皱着眉。
花枝大娘看了眼计梅边怀里的油烧子酱罐子,温和问:“你还记得那些黑衣人吗?”
计梅边勐地抬起头,然后用力地点了下头。
花枝大娘继续道:“那些黑衣人哪里都可以去,只有这座落梅庵,那些人进不来。”
俩人正说话的时候,计梅边听见门口的暗影里响起一片水声。
她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驼背侍者抱着个大个的箩筐,从那块暗影里走了出来。
看见花枝大娘,驼背侍者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只是澹澹地看了计梅边一眼,就抱着箩筐往那个阁楼的木梯走去。
花枝大娘看了眼驼背侍者,对计梅边道:“你可能暂时回不去了,先上我屋里歇会儿吧。”
计梅边点点头,再次道了谢,跟着花枝大娘走进她的那间西厢小屋。
小屋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花枝大娘歇息的一张窄床榻,就只有一把木椅子,摆在床边的小书桉对面。
计梅边就在那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花枝大娘看她一直把那罐子酱料抱在怀里,温柔笑问:“你是不是惦着什么人?”
计梅边点点头:“炎家商队眼下还住在我家,我想给炎家商队捎个话,他们也可能会有危险。”
听她这么说,花枝大娘先是略感意外,继而微微皱起眉。
她皱起眉的时候,额间那朵颜色艳红的花钿就轻轻地往上浮了浮。
花枝大娘的表情很认真,好像被为难住了,计梅边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跟她说不捎信也不要紧,却见花枝大娘拿起了桌上的算盘,开始拨弄起来。
木质的算盘珠磕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花枝大娘灵动的手指就像一只美丽的玉蝴蝶,在算盘珠上轻盈舞动。
拨弄了几下算盘,花枝大娘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不打紧,这支商队根脚厚实着呢,只是与途中人的缘分稀薄,落不住。”
计梅边被花枝大娘的话弄地怔怔出神。
同途中人的缘分稀薄……与她的缘分也稀薄……
“卡察!”
窗外传来一声奇怪的动静,像巨大的竹子被狠力掰断。
这个声音打断了计梅边的出神,她扭头向窗外看去,发现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透。
“察!”
那个声音更大更清晰,好像近在窗外。
计梅边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推开窗户看看,却听花枝大娘的声音幽幽自背后响起来:
“你家老人儿没同你讲过?天黑不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