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宗道也是不客气,在主位上坐下,却对眼前的美食并无半点兴趣,只是端起酒杯闻了闻便一口喝下。
看着半截身子入土的鲁宗道这般豪放,叶安刚要出口提醒,鲁宗道便被呛得连连咳嗽,但眼神中满是惊讶,许久才缓过一口气,面色也从原本的苍白转为红润道:“好酒,都说长生擅长酿酒,没想到今日一品果是百闻不如一见!好酒,好酒!”
鲁宗道作为长辈直接呼叶安表字乃是情理之中,王皞在边上笑道:“贯之兄此言差矣,叶侯的酒酿的好,却远不及其才学!此子有生财之道,有惠及天下之功,更有深谋啊!”
鲁宗道摆了摆手随即指向叶安道:“你说这些老夫皆以知晓,王相公特意到老夫府上说话,言语之中无不推崇此子,说其与范仲淹一般可为朝中砥柱之才,今日老夫听闻长生西去甘凉,老夫便在此一聚。”
叶安赶紧乘机倒酒:“鲁公前来小子倍感荣幸,不知鲁公寻小子可有指教?”
鲁宗道笑眯眯的看向叶安,随即又转头看向王皞道:“乃是受王公之邀前来相送,顺便也见识一番名满东京的叶侯,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这便是官面上的客套话,叶安并不觉得鲁宗道前来就是简单的给自己送行,更多的还是在试探,但他要试探什么呢?
在朝堂之上自己和他并无交集,私下里也未曾有过什么来往,按理来说不会无缘无故的试探自己,何况还是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出现的。
眼瞧着鲁宗道略显神秘的笑容,叶安小心的给他再次斟满酒盏,这才低声道:“不知鲁公有何赐教,还请示下!”
谁知鲁宗道一把抓住叶安的手腕,盯着眼前的酒水冷笑道:“你这小子当真以为能瞒过朝中所有人?!此去甘凉乃你心中所愿,别急着否认,你早就对甘凉上心了,从税司的账册中便不难看出,你普惠商号的商队早就去了甘凉做买卖,并且还不在少数,只不过隐姓埋名没人知晓是你麾下的商队而已,是也不是?哦对了,你再告诉老夫,圣人又怎会如此恰好的把你贬去甘凉?以你的功劳,便是要贬斥出外也不会挑那种九死一生的地方,官家对你向来亲厚,这次连脸面也不要了?这些不寻常之处若有一个契机,那所有的事情都合理了……你看似上谏官家亲政,实则早有谋划,至于是和谁谋划的,不用老夫明说,除了宫中那位又能有谁,小子老夫可有一言为虚?”
直到把自己的心中猜测说完,鲁宗道这才平静的把目光从酒盏移到了叶安的脸上,嘴角满是笑意,也只有在这时叶安才惊觉,大宋的朝堂上当真是藏龙卧虎。
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鲁宗道这般的大能眼中却是漏洞百出,便是连刘娥当初都被自己的计划所震惊,也认为不会有人能看出其中的破绽,但还是被鲁宗道给发现了问题所在。
如此说来鲁宗道便不是给自己送行来的,而是来向自己摊牌的,对于这般睿智的老人,叶安也没有伪装下去的必要,他的心思太过缜密,恐怕连王曾与吕夷简都没看出问题所在。
“鲁公既然知晓,那一定也从王公那里知晓了长生为何要去往甘凉,不知鲁公此次前来是阻止长生,还是有何交代?”
随着叶安的反问,鲁宗道一时愣住,他没想到叶安承认的如此干净利索,甚至好不必会他与圣人之间的谋划。
“你小子还当真胆大包天啊!”鲁宗道只是低声呵斥一句便没有下文,叶安这才发现十里亭中的其他人皆用异样的眼光的看向自己和鲁宗道。
看了看鲁宗道抓着自己的手还未松开,叶安尴尬的起身笑道:“一直招待鲁公,倒是忘了诸位,请、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