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石钟海暴躁之下,是隐隐杀机。
而他,也不反对。
他和石钟海一样,觉得轻歌是个祸害,虽说在安溯游怒火之下噤了口,但也改变不了轻歌在他印象里就是个祸害的事实。
无虞的脾气性格不比石钟海的暴躁,但也正因为如此,让无虞有了几分脱俗道骨。
在无虞的眼里,轻歌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煞气,于他这种超然的老者来说,最见不得这般妖魔鬼怪之人。
轻歌慵懒的虚眯起眼,她身为当事人自然能一眼看穿石钟海想杀了她。
心涧,陡然蔓延出一丝寒意。
她一直想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巴不得她死,这些人,除掉之后,还有会新鲜的人出来要她死,似是杀不尽。
可轮回至初,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石钟海不知道,无虞也不知道,轻歌更不知道——
想要一个人死,是没有理由的,即便是有理由,也很牵强。
当一个人决定要杀人的时候,他被人杀的时候就不会可怜。
轻歌将丹火内煞气牵引而出,那么多人想要她死,她都没有死,更何况是一个半老不死的老头?
偏生,有人就那样固执,在她身后的黑衣女人,发现石钟海的杀心之后,身子如鬼魅般冲到了轻歌的面前,将那致命的攻击挡去。
汹涌的灵气锋刃将她贯穿,大量的血自疯子的嘴里喷薄出现,她想骄傲的站着,可使不上力来,终是倒在了地上。
女人的下巴上全是淋漓的鲜血,一双阴森的眼瞳此时有几分空洞,脸庞上的刀痕吓人得很,而今这般受伤后,更是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轻纱流离嫌弃的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其他学生的眼里也都是深深的厌恶,还有几人害怕,可就是没人心疼她身上受得伤。
残阳,如血。
血河下的少女,背对着窗棂里刮过的海风,她整个人都呆愣住,四肢软弱无力,脑子里一片空白,犹似回到了混沌初开的刹那,没有思想,也没有焦距。
轻歌想起了凤凰山上姬月奋不顾身救她的时候,也想起了夜倾城为她弹奏伏羲琴双手染血,墨邪、夜无痕、夜菁菁……
她以为自己很强了,十六岁的先天八重,在迦蓝虽算不上什么奇才,可在帝国之中,也属当世年轻一辈的翘楚。
直到疯子奋不顾身,灵气锋刃无情残酷的贯穿身体之后,轻歌再次有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哪里强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疯子倒在地上受人耻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强者?
原来,辗转枪林弹雨磨练了一年之后,她还是当初那个软弱无能的废物!
她颤巍巍的蹲下去,跪在地上,一手紧握住疯子的手,一手搂着疯子。
疯子的嘴,不停的吐血,她躺在轻歌怀里,双眼空空得,似是看不清万事万物,又好似乾坤都在其眼中。
狰狞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清淡的笑,她的声音没了以往的沙哑,有些低沉,又有些清越,“夜轻歌,你知道吗,我以前,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