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维克托才能够对联盟的外交问题,有一些属于个人的深入思考。
前世的时候,维克托对苏联的历史缺乏了解,但他却听说过一个词,那就是“大国沙文主义”。在前世所生活的那个国家里,苏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就是大国沙文主义的象征,其所表述的意思,就是说莫斯科所推行的外交政策中,充斥着侵略性的因子,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问题,都强调苏联的利益至上。
实际上,沙文主义并不是苏联特有的现象,准确的说,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大国,都具备这样的特质,甚至是一个小国,在面对另一个实力更加弱小的小国时,也会表现出这样的特质。比如说伊拉克对科威特的入侵,比如说美国人所奉行的“美国优先”政策等等。
也正是因为有着前世的经历,维克托在看待苏联问题的时候,才能更加的清醒,至少,要比当前的绝大部分苏联人更加清醒。
对于如今联盟内部的政策制定者们来说,或许他们还没有察觉到联盟对外政策中的沙文主义倾向,但维克托却已经感受到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苏南关系恶化、捷克斯洛伐克“二月事件”之后,逐渐表露出来的,它的具体体现,就是联盟对东欧各国以及各国友党的控制倾向加强了,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莫斯科希望东欧各国,乃至于亚洲各国的共产党,对布尔什维克党的要求言听计从,且联盟不愿意接受任何不同意见。
比如说印尼共产党内部所推动的路线更改,尽管其中有包括慕梭在内的印尼共产党领导人的错误,但归根结底,印尼共产党也是因为受到了莫斯科的影响,才有些迫不及待的转变路线的,印尼的“慕梭大改正”,其实就是东欧各国共产党、工人党,将反对派清除出联合政府的策略延伸。
而且,在过去两年里,维克托越来越体会到联盟在外交策略方面,与美国政府的不同了。用粗俗的语言来形容,就是联盟在外交问题上表现得非常刻板,不像美国人那般的灵活。就拿一个立场的问题来说,美国人对待一个国家的态度是很明确的,华盛顿似乎并不需要目标国家的政府,对他们的决策言听计从,相反,只要目标国家的政府能够做出公开表态,愿意站到美国一方也就足够了。
比如说在对待南斯拉夫的问题上,再比如说在对待中东一系列国家的问题上,美国人都是这么干的。而且,在对待盟国的问题上,美国人也不会过分强调路线、方向之类的问题,它甚至都不会过分关注对方的意识形态问题。因此,在同美国存在友好关系的国家中,既有资本主义国家,也有社会主义国家,还有一大批存在皇权帝制的国家。
而反观联盟的外交策略就不一样了,莫斯科在选择盟国的时候,总是要求对方对自己言听计从,联盟的决策者总喜欢对盟国指手画脚,总喜欢告诉别人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去做,就像盟国的国家领导人也是自己的下属一般。而且,大部分之后,莫斯科考虑问题的出发点,还是从联盟自身的利益出发,却并没有兼顾到盟国的利益。
联盟的外交策略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倾向,是因为联盟是世界上第一个取得成功的社会主义国家,为此,莫斯科在与各国友党打交道的时候,总是喜欢以老大自居......实际上,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国际共运中的各国左翼政党,也的确从苏联手中接受过一定的援助。
这个世界很复杂,它从来都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清明世界,因此,在维克托看来,处理外交事务的时候,尤其是在处理国际关系的时候,自然也不能抱着非黑即白、非友即敌的思维。如今的国际大格局,的确是美苏争霸的局面,也可以说,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同以联盟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之间的对抗局面,但说到底,参与这种对抗的国家,毕竟只是少数,而除了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以及包括联盟在内的社会主义阵营,这世上还有近百个国家是不持有立场的,它们不愿意,也不会在美苏之间选边站,而对于联盟来说,搞好与这些国家之间的关系,争取在国际事务上获得这些国家的支持,才是一个最为明智的选择。
至于说联盟与东欧国家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不应该搞的太过僵硬,莫斯科对各国友党的约束,也不应该太紧张,否则的话,被隐藏起来的矛盾,早晚有一天会大规模爆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