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刻的维克托却是没有心情欣赏的,他坐在看台护栏边上,眉头紧皱,夹在指缝间的烟卷已经快要烧到手了,却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维克托,而是政治局内大多数委员同志们的意见,”马林科夫在一旁继续说道,“列宁格勒的错误必须予以纠正,而且是从根本上予以纠正,我们不能允许修正主义的错误继续在那里蔓延,以薪水和收入的差异,来界定一个工人同志是勤奋还是懒惰的做法,是任何一名布尔什维克信徒都无法容忍的,这是在离间我们的工人阶级队伍,是在我们的内部制造矛盾,是在推动资产阶级的复辟,是试图在工人中制造新的阶级的阴谋。”
他这番话说的严肃而刻板,如果放在维克托前世的时候,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说他是神经病的,但是在如今这个年月里,这却是一个严肃且值得深思的话题——毕竟有关“苗”和“草”的问题,还能引发一场全社会性的争论呢,更何况如今列宁格勒所出现的状况,究竟是苗还是草,依旧还说不太清楚呢。
“可斯大林同志并不希望列宁格勒的局势出现太大的动荡,”维克托终于被烟头烫到了手指,他一抖手,将烟头丢掉,这才哑着嗓子说道,“我看得出来,他在这件事上是有立场的。”
在最近这两年里,随着地位的稳固以及年龄的增大,斯大林同志在很多存在争议的问题上,已经很少直接表明立场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将问题拿出来由大家讨论,并由讨论决定最终的结果。但不表明立场并不意味着没有立场,最重要的是,一旦斯大林同志在某个问题上明确了立场,那么忤逆他绝对不是很好的选择。
“每个人在这个问题上都是有立场的,”马林科夫立刻接口道,“关键是要看这个立场是否正确。”
语气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斯大林同志在这个问题上当然是有立场的,但他的立场现在还处在摇摆中,是的,你说的没错,维克托,斯大林同志的确是不希望列宁格勒的局势出现大的动荡,他甚至不希望停止沃兹涅先斯基的工作,在过去召开的两次政治局会议上,他都坚持将沃兹涅先斯基称为‘同志’,他认为沃兹涅先斯基不应该为列宁格勒所发生的一切负责,他还认为既然我们可以原谅米利恰科夫那样的同志,就应该给沃兹涅先斯基一个认识自身错误的机会。”
当初的米利恰科夫也是出现了路线上的错误,他反对农业集体化,并且还为此公开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为此,他坐了几年的牢,直到不久前被赦免,且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而与米利恰科夫相比,沃兹涅先斯基的问题同样也出在路线方面,所以,斯大林同志的逻辑就说的过去了,既然米利恰科夫可以原谅,那么沃兹涅先斯基自然也可以原谅。
听马林科夫的意思,斯大林同志应该是在政治局的会议上说出这番话的,而他说这番话的目的,除了是举个例证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外,未尝没有给诸如安德烈耶夫等人提个醒的意思。
当然,马林科夫说这番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重提米利恰科夫的事情,亦或是八卦一下政治局会议上的事情,他之所以说这些话,是为了告诉维克托,在列宁格勒的问题上,斯大林同志的立场并不十分明确,他的确不希望列宁格勒出现太大的动荡,但更主要的,还是他想尽可能保住沃兹涅先斯基。
没错,斯大林同志的确曾经严厉的批评过沃兹涅先斯基,一个“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帽子,扣在一般人头上,估计就能将对方给活活压死了,但是话说回来,对沃兹涅先斯基的工作能力,斯大林同志也是真心地欣赏,在如今的联盟经济领域,真正能够与沃兹涅先斯基比肩的人,并不多见。柯西金也算是一个能人了,但单就水平而言,他和沃兹涅先斯基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其实如果将沃兹涅先斯基的经济学理论拿出来对比一下,大部分人都会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的理论与后世中国改开过程中所奉行的制度,其实是非常相似的,只是他的理论却是在中国改开的半个多世纪之前提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在中国改开之前,相似的理论已经存在了,而在沃兹涅先斯基提出“社会主义经济学”之前,这种理论却是从未存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