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默然不语,他明白米利恰科夫这番话的意思。
很明显,当时维克托能够感受到卡累利阿所存在的党员干部民族化问题,这就说明他的政治敏感度比较高,政治嗅觉比较灵敏,至少能够感受到一般人感受不到的异常气氛。他的问题在于,当时在察觉到党员干部民族化的问题之后,不应该向莫斯科提交那份报告,直接将这个问题揭发出来。
为什么这么说?
事实很清楚了,就像米利恰科夫所说的,这个问题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有人提出来了,但直到现在都没有解决掉......不,不是没有解决掉,而是没有一个定论。
乌克兰是个什么情况?在二十年代卡冈诺维奇担任第一书记的时候,他就大肆推动去乌克兰化的方针,限制甚至是打击乌克兰民族化的现象。结果,最终的结局,是他被调离了乌克兰。
而在卡冈诺维奇之后担任乌克兰第一书记的人,是斯塔尼斯拉夫·维肯季耶维奇·科西奥尔,尽管乌克兰人说三十年代的大饥荒,是由此人直接引发的,但实际上,科西奥尔在民族问题上的态度是比较保守的,其手段和做法并不激进。
之后的历史很清楚了,科西奥尔在三十年代末被定性为波兰间谍,然后直接枪毙了,继他之后出任乌克兰第一书记的,便是赫鲁晓夫同志了,他在这个位置上干的时间很长,并且在民族化的问题上,他与卡冈诺维奇其实是背道而驰的。
总而言之,以乌克兰为例,从二十年代初到现在,有关民族化的问题已经闹了二十多年了,直到今天都没有一个定论,这说明什么?毫无疑问,这就说明支持民族化的人与反对民族化的人其实是势均力敌的,甚至可以说,前者还占据了优势,否则的话,赫鲁晓夫在乌克兰也干不了那么久。
在这种情况下,当初的维克托冒冒失失的跳出来,以提交报告的形式,在这个敏感的问题上大放厥词,其本身也是很不明智的。
如今的维克托在政治上当然是成熟多了,但他此刻的沉默不语,就表明了一点,那就是他对当初提交那份报告的举措,并不感觉后悔,如果有可能再重新选择一次的话,他还是会这么做的——如今的维克托在政治上不仅仅是成熟了,而且还有了自己的立场和主张,轻而易举就后悔,可不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当然,这只是我对当时的你所做出的评价,”米利恰科夫接着说道,“至于现在......”
语气一沉,他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湖面,说道:“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卡冈诺维奇同志在乌克兰的工作,的确是做的很有问题,他的错误不在于未能缓解乌克兰农业生产的颓败,而是在于始终未能掌控住乌克兰的局势,作为第一书记,这是无能的表现,也是斯大林同志最为不满的地方。将赫鲁晓夫调回莫斯科,固然展现出了中央对此人的不信任,但与此同时,卡冈诺维奇所能获取的信任度,恐怕也没有好到哪去了,前者是野心勃勃,后者是能力不足......”
米利恰科夫的话还没说完,维克托就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包括斯大林同志在内的中央核心决策层,显然是对乌克兰的局势感觉非常不满了,所以,才会将赫鲁晓夫调回莫斯科。可在这里必须明确的一点是,卡冈诺维奇作为第一书记,掌控不了乌克兰的局面,而莫斯科做出的决策,却是将他的竞争对手调走,这不就是明摆着的拉偏架吗?这种手段,在人事安排方面可是很少见的,一般情况下,应该被调走的人是卡冈诺维奇才对,最多,莫斯科再安排一个更强力的人过去接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