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林荫路的别墅里,二楼的书房内黑着灯,虚掩的房门处,一道金色的光线从门缝中投射进来,在暗绿色的地毯上划出一道光影,径直延伸到那张宽大的书桌边上。
书桌后,一道模糊的人影站在窗户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被窗外的月光照的隐隐泛青,形如鬼魅。
门口的方向有隐约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那道由门缝中透进来的光线,被人给结结实实的挡住,一时间,书房里更加的昏暗了。
隐约的脚步声停在门口,虚掩的房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身影背朝着室外的光线,静悄悄的站在了书房门口。
来人是个女人,穿了一身淡薄的睡衣,外间客厅中的灯光从她背后投射过来,将她这身睡衣衬的近乎透明,内里窈窕的身姿曲线毕露无遗。
“怎么没有开灯?”站在门口,安丽娜小声问道,“要我帮你打开吗?”
“不用,”站在窗前的那道黑影,正是维克托,他依旧看着窗外,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不用管我,我只是有些问题没有想明白,所以,我现在需要安静。”
这番话说的语气不是很好,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现在的心情不好。
安丽娜抿了抿嘴唇,她从门外走进来,将手中端着托盘放在书桌上,随后又悄无声息的走回到门口。
“我给你沏了杯茶,还准备了两样甜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稍稍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说道。
“知道了,”维克托用稍稍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谢谢。”
安丽娜似乎是松了口气,她小心的走出门,转身准备带上房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才将房门稍稍掩上一些,但依旧留着一道缝隙。
维克托此时的心情的确很不好,他的思维依旧困在自己制造的小窠臼里,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出来。
这个小窠臼名为“负罪感”,它起自于背叛,是一种很难磨平的情绪。
在结束了上午与斯大林同志的“郊游”之后,维克托利用下午的时间查了查谢罗夫的去向,又查了查当年利沃夫那件破事的经过,而调查的结果,最终证实了他的揣测。
谢罗夫的确是去了远东,但为什么去的,却没有查到,维克托只知道是远东滨海边疆区第一书记佩哥夫与太平洋舰队司令尤马舍夫,共同向国防人民委员部提交了一份报告,至于报告的内容具体时间什么,国防人民委员部做了保密处理,即便是他这个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主席都没有权力查阅。
在维克托看来,这份报告的内容不管是什么,肯定都是比较重要的,否则的话,不会连他都没有资格去查阅,同时,作为内务人民委员部人民委员的谢罗夫,也不会毫无猜疑的亲自赶了过去。
维克托相信,自己上次告的那个黑状,终归还是起作用了,斯大林同志这么长时间没有采取行动,不是说他把这事忘了,亦或是根本不在乎,而是因为他在等这么一个机会。
尽管斯大林同志是联盟的最高领导人,在联盟内部有着无与伦比的权威,但在政治斗争这种事情上,也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他同样也必须讲究策略。
就拿对付赫鲁晓夫这件事来说,他不可能毫无缘由的冲人家发一顿脾气,亦或是将人家臭骂一顿,说到底,赫鲁晓夫同志只是他在政治局中的同事,是他在建设联盟这项工作中的战友,而不是他的奴仆。因此,不管是给赫鲁晓夫上眼药也好,穿小鞋也罢,他都得有个理由,有个借口,只有有了这个理由和借口,他才能秉持大义,才能团结更多的同志。
因而,从根本上说,斯大林同志这次将利沃夫当年的旧账翻出来,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受了维克托的影响,换句话说,谢罗夫要倒霉,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