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女帝手腕惊人,甫一上位就通过种种手段压制江湖,将整座北莽江湖“纳为臣妾”。她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所谓江湖不过是王朝院子里的侍女而已,但侍女的水平如何,多多少少也能体现出庭院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因此,与离阳千方百计地扶植一部分,削弱另一部分不同,在北莽女帝看来,整座北莽江湖都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别人想要插手,就相当于是在动她的财产。
于是紧急召见了国师麒麟真人袁青山,以及诸多幕僚。
北莽南朝中枢,西京宫城之中。
一座幽静阁楼内,一口不明材质的灰黑色阴刻螭龙缸畔,站立着北方草原戈壁之上,权势最重的一群人。
占据当中主位的是个披了一件旧狐裘子的老妪,岁月在她的身上毫不留情地刻下一道道印痕,但她却能将它们统统化为自己的煊赫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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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这个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北莽女帝,慕容。
在慕容女帝身侧,距离最近的三人分别是一位道袍老者,一位中年剑客和一位五十来岁的魁梧男人。
国师袁青山、棋剑乐府的剑府府主黄青以及北莽军神,也是公认为北莽第一高手的拓跋菩萨。
当然了,道德宗的掌门麒麟真人素来云游四方,他留在这里的仅仅只是一尊化身而已,这是他一气化三清的大神通。
慕容女帝双手放在沁凉的圆润缸沿上,眯起眼低头望着那缸清水。
这只大缸名为【蜇眠】。
简单理解,它也是一件用来观测气运的宝物,作用类似于龙虎后山的那座龙池。
但与区区一个宗门相比,占据全天下二分之一的北莽王朝,无论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都要远远胜出。
因此这口蜇眠缸的的功能比之龙池,高明了不止一点。
龙池仅仅只能观测龙虎山的整体气运增减,至于为什么,不知道;谁干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影响,也不知道。
但是蜇眠缸不同。
这口倾尽北莽诸多奇人异士共同打造出来的宝物,不但可以培育属于北莽自己的气运真龙,更是能够起到观测他人气运的作用。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盯着这口大缸,即便足不出户,也能知天下大势,气运兴衰。
这也是为什么一了解到出事了,女帝就召集大家过来这边的根本原因。
在场的除了女帝一行四人外,还有九名本就一直隐居于此的奇人异士。
仔细看去,里面有祖辈世代为北莽皇室推演谶纬的占星大家耶律光烛,以及号称最擅长风角占敕的北莽练气士第一人等等……
“国师,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女帝盯着缸中翻腾不已的水面,轻声问道。
麒麟真人的化身从旁边拿起一根纤细的紫色竹竿,轻轻探出对着翻腾最剧烈的地方比划了两下,回道:“以位置推断,那里距离棋剑乐府不远……”
说罢,不等女帝继续发问,紫竹竿又稍微下沉了几分,“洪敬岩那一尾,在缸内下坠了一尺,情况不妙。”
“对方是谁?”
女帝的手指微微收缩,皱眉问道。
旁边的黄青也是一脸焦急,同为棋剑乐府出身,洪敬岩可是他们最看重的天才之一,也是未来最有希望带领宗门更上一层楼的存在。
如今气运下跌,显然大事不妙。
要知道,气运下跌可不比身体受伤。
寻常受伤,养好就是了,哪怕是肢体残缺一类的重伤也未必会影响气运,比如说断了一臂的老剑神李淳罡,在找回曾经的无敌心境之后,依然是那个独领风骚的剑道魁首。
因为一个人的气运往往象征着他未来能够达到的高度,或者说潜力。
所以洪敬岩这是……留下心理阴影了?还是快死了?
黄青眉头紧皱,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起腰间的剑柄。
袁青山执杆,刚要所有动作,却见缸中的沸腾陡然加剧,好大一汪清水“哗啦”一声翻溢而出,险些溅得他们满头满脸。
“这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女帝倒是不曾惊慌,但眉头却越皱越紧。
“能够扰乱缸中水的,无一例外都是至少接近陆地神仙境界的人物。”
袁青山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但此时徒有水浪却不见鱼龙翻腾,那么有两种可能。第一,对方已经是陆地神仙,所以跳出了缸外,我们无法观测;第二,我们没有针对性地投入对方的本命鱼。”
这口【蜇眠缸】中的每一尾鱼都有对应的指向,它们原本可能只是平平无奇的小黑鱼,但是进入这口缸后,便会与某些人产生冥冥之中的一点联系,化蛟、化鲵,上浮下沉,全都会受到对方气运变化的影响。
“你觉得是哪一种?”
慕容女帝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快。
她既然将北莽江湖看做是自己的臣妾,那么自然见不得有外人来随意祸乱宫闱。
“或许……是二者兼而有之。”
国师袁青山收起钓竿,捋了捋胡须,大约已经猜出了来者是谁。
“勐龙过江吗?”
女帝冷哼一声,“你去警告对方,这里是北莽,是朕的地盘!不管他是谁,都给我乖乖停手!拓跋!”
“明白。”
那个魁梧大汉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而袁青山则是遵照慕容女帝的意思,让化身传过去一句话。
……
……
另一边,正在激战之中的蚩曜豁然抬头,只听天上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还不住手?你已经得罪了离阳赵氏,如今还要来我北莽兴风作浪,就不怕从此天下再无立锥之地吗?”
“那又如何!”
他哈哈大笑,声震四野,“让我无立锥之地,凭你们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