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清军也无暇再组织去清理周边的山林,得赶紧组织下一拨的伐木队了,虽然已经没有了足够的伐木工具,当下也只能再多派些人手先用战刀顶上。这战刀要用来劈砍粗大的树木,自然不如斧锯好用,而且很快就会将刀刃崩坏,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渡江逃生要紧,只有凑合着用了。
但海汉的攻势可不会就此终止,整个上午清川江两岸的清军都在不断地遭受来自附近山林的偷袭。虽说这些攻击的力度可能不是太大,而且往往打上一阵就会主动退走,但终究是让清军难以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架桥渡江的行动中去。
若是不予理会吧,明明是百人规模的偷袭很快就变成千人突击,逼得清军不得不调动大部队进行迎击,但当清军真的摆开架势准别大战一场了,敌人却又悄无声息地再次消失在山林间。这样的游击战让清军十分难受,皇太极几次都想下令让部队分散进入山林进行清剿,但理智提醒他这或许正是敌军想要达成的目的,只能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
就在这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窘迫状况下,清军还是于当天中午成功贯通了横跨清川江的行军通道,两道简易木桥分别从南北两岸连接到江心的石滩,让南岸的清军大部队终于可以比较从容地向北撤军了。
而从清川江下游赶来的联军后续部队终究还是没能赶上这个时机,高桥南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自己的部队兵力有限,不能冒险去硬冲清军的渡江通道,当下也还是只能在外围实施袭扰作战。
虽说清军看似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但数万部队还能轮换着应付海汉军的骚扰。而高桥南所率的部队在野外连日行军作战之后,已经处于非常疲劳的状况,而且作战物资也所剩不多,战斗力正在缓缓下降,战损却是在不断增加。
高桥南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清军搭建的木桥通行状况,很快便测算出其通行能力大约在每小时三到四千人,不过清军不断下水的木筏至少每小时还能送一两千人过江,因此顶多到今晚天黑之后,清军的大部队就基本可以转移到北岸了。
高桥南耐着性子等到了下午,终于等到了援军的消息,乘船从下游赶来的一个步兵营已经抵达了他们昨晚泅渡的地点,发现了他们在江岸石滩上留下的标记之后便已靠岸登陆赶来。不过由于这清川江上游的通航条件有限,联军舰队的作战船只悉数无法驶抵这里,所以来的也只有数艘由朝鲜人提供的运兵船,就不用指望来自江面上的重火力输出了。
但客观地说,在数万清军面前,仅仅一个营的援兵其实并不能完全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也不足以把清军截杀在这处河谷中。高桥南目前所能做的,便是利用手里这两个步兵营加上一千多名联军士兵,尽可能给清军造成杀伤,增加其回撤路上的各种消耗。
从香山河谷到西北方的鸭绿江,直线距离约莫两百里出头,但清军为了渡江逃生已经深入到朝鲜内陆地区,从这里到鸭绿江之间全是连绵不断的山区,因此实际行程至少是在三四百里左右。
而清军的补给已经快要见底,顶多也就剩下四五天的口粮了,眼下又不能指望在这人烟稀少的山区能获得大量补给,只能尽快向北撤离争取早些回到清国境内。
其实海汉军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由于急着追赶清军,先后赶到这里的两支部队都没有携带太多的物资,而深入内陆之后,不管是联军还是朝鲜方面,都难以在短时间内为他们搭建起后勤运输线。所以接下来的战斗中,高桥南率领的部队大概还得再艰苦数日才行。
虽然拿清军的大部队没有太好的办法,但联军还是成功地咬住了清军留下来断后的三千兵马。在带队的两名甲喇额真各自死于流弹之后,剩下的清军很快便成了一盘散沙,无心再与联军战斗下去。一部分清军等不及再从木桥上过河,直接跳入江中强行泅渡,还有一些人则是选择了逃入附近的山林,大概是打了等风头过去再找地方渡江回国的主意。但还是有数量相当多的清军被围困在了香山河谷南岸的石滩上,在进行了一番徒劳的抵抗之后,迅速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至少有一千余名清兵在石滩上被联军以火枪等武器射杀,鲜血甚至染红了下游的部分江面。杀红了眼的联军,特别是前些天一直被高桥南压着没能上战场的朝鲜兵,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凶性,把江岸边的清军杀了个干净。
高桥南在听说此事之后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指示,他知道朝鲜军好不容易有了发泄的机会,自然要将憋屈已久的愤怒全部投放到无力抵抗的清军头上。这些清兵要是留下来充作战俘,估计朝鲜也不太好处理,而海汉也并不想接这种烫手山芋,全杀了未尝不是一种能让各方都轻松的处理方式。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双方便一逃一追,在朝鲜北部的山林里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清军为了主力能够顺利脱身,频繁地使出断尾求生的手段,每次都是拨几个牛录的清兵充当断后敢死队,以拖慢追击者的步伐。这样的招数虽然简单,但也的确卓有成效,联军遇到这些亡命之徒,也只能将其清理掉才能继续向前推进。两三天下来,已经被清军主力拉开了半日的行程,基本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但清军的行军路线也并非直扑鸭绿江,因为对岸也同样是荒无人烟的连绵群山,就算过了江也还是没有补给,所以他们打算先前往鸭绿江下游,顺路劫掠朝鲜村镇获取补给,等行军到义州境内再渡江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