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克思现在手头未完成的就剩两件事,一是军方提出要在辽东半岛沿海地区进行长期的袭扰战,以此打击后金并寻机解救辽东地区的汉人。二就是等着与大明和朝鲜的使臣会面,就结盟一事进行最后的商议。
军方的作战计划提出之后,三亚方面的反对声音比较大,因为这样一来原本可以在北方逐渐停止下来的军事行动不得不继续下去,而由此所将消耗的军费开支相当巨大,哪怕是军方宣称这种作战方式可以有效解决辽东占领区的人口短缺问题,也依然不能说服执委会一致通过这个提议。因为即便是从长江以南的各省招募移民前往辽东定居,其费用也很可能要比长期作战的军费便宜得多。
而且军方的建议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必须在辽东占领区维持较大编制的驻军,才能实现这样的作战方式。而这就意味着让南方沿海占领区的驻军兵力继续维持一个较低的水平,也就是变相牺牲了这些地区的防御安全。但南方沿海是海汉对外贸易收入的重要来源,保障这些地区的安全也是海汉的根本利益,如果要辽东和南方两头都抓,那海汉只能继续快速扩军,而这也并非执委会想看到的解决方案。
白克思经过这段时间在金州前线的考察之后,虽然更倾向于支持军方的提议,但他个人的意见也不能左右执委会的态度。而且他还必须要对前线将领们解释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以免这些常年在外征战的将领对胜利堡的决定产生不满。
“这不是国家不舍得在辽东投资,你们看问题要把眼光拉高一点来看。”白克思此刻便正在向钱天敦、哈鲁恭、陈一鑫等人解释胜利堡的态度:“辽东这个地方,对我国来说是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但也仅仅只是战略意义而已。记住我们的目的是牵制住后金,并以此来平衡东北亚的局势,迫使大明和朝鲜向我们打开国门。我们现阶段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消灭后金解放辽东,南方才是我们的根本利益所在。”
哈鲁恭应道:“养虎为患,我觉得后金还是必须要接着打,打到他们无力南下为止。”
“你这是军人考虑问题的方式,不是政治家的思维!”白克思不得不再次“纠正”哈鲁恭的错误言论:“如果我们真的把后金打得抬不起头,甚至没有办法再去威胁大明和朝鲜,那我请问一句,他们还会需要我们的军事援助吗?我刚接到沙喜从旅顺发来的电报,他那边跟大明和朝鲜两国使臣的谈判进行得并不顺利,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两国认为后金并不会有真正让他们灭国的打算。”
钱天敦听到这里便接了一句:“要不是我们来辽东拖住了野猪皮,年底皇太极就会亲率十万大军征伐朝鲜,十二天就打到汉城了,他们还能跳个屁!”
“但这终究是不会发生的事了。”白克思摊手道:“我们又不可能让朝鲜人相信这种根本没发生的事,就算皇太极站出来替我们作证,承认他早就准备要狠狠地干朝鲜一次,朝鲜人也绝对不会相信他们会在短短十几天里就战败。”
白克思见钱天敦没有反驳自己,便接着说道:“大明和朝鲜都觉得自己还能扛得住,我们在战场上对后金的优势越大,他们就越会认为后金不足以威胁到他们的国家安全。”
沙喜在旅顺没有想得太明白的事,白克思在前线倒是早就想通了,他认为军方之前单纯向来访者炫耀武力的做法有些片面,虽然赢得了外界对海汉军事实力的尊重,但对于促成三国联盟这件事来说,这样的做法未必就起到了预期的作用。而这种观点在大明朝鲜两国使臣来到辽东之后,似乎已经从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上得到了验证。
钱天敦反问道:“那难道让我们在战场上放水,给野猪皮留下发挥的空间?”
“那肯定不行,这样做太危险,我们承受不起太大的伤亡数字。”白克思摇头否认了钱天敦的质疑。其实不光是伤亡数字,常胜不败的称号也不允许海汉军在战场上有失。
“那要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钱天敦继续问道。要论行军打仗,他在海汉军中的确很少有人能与其媲美,但要说这些国际政治中的伎俩,他的确不如白克思这种老狐狸。
白克思轻轻摇摇头道:“两全其美是很难做到了,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终还是要从利益角度出发。要让这两国使者意识到不与我国结盟的危害和严重后果,而不是让他们去重新认识后金军的战斗力有多可怕。”
“那还是要武力威胁他们啊!”哈鲁恭咕哝道:“王汤姆这不是才从朝鲜国回来吗?那难道还要再跑一趟?”
白克思解释道:“王汤姆去这一趟,是让朝鲜人知道,我们能采取什么样的军事打击手段。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要让他们明白,除了结盟之外,我们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选择,只不过这些选择可能对朝鲜不太有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