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靠码头之后,水手便来舱房通知众人可下船歇息。刘尚沿着跳板走到岸上之后,便正好看到旁边停泊的一艘货船正在装运一坛坛的酒,一眼看去码头上堆放的数量怕是有千坛之多。整个码头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酒香,这不免让众人肚子里的酒虫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有好酒之徒已经在商量,今晚能不能得到解禁喝上几杯。
与刘尚的预计有所差异的是,这队人下船之后并没有前往县城住宿,而是打算就在码头附近的客栈暂住一晚,等明天再前往县城。于小宝下船后对这个安排作出了解释:“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去县城已经错过了饭点,到时候那边又要张罗着招待,估计要到睡觉的时候才能吃上晚饭,倒不如在这边歇一晚,明天早点出发过去也是一样。”
刘尚小声对旁边的人问道:“难道这边管委会就不来接一下于主任?”
旁边那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刘尚道:“你怕是不知道崖城县管委会的当家是首长,到这里来接不但乱了上下级的礼数,于主任也不敢接受啊!明天一早入城,这才是上下有别,礼数周全。”
刘尚这才明白,原来于小宝不安排连夜入城,其实也是怕打扰了首长的休息时间。他虽然已经贵为高官,但地位在所谓的正宗海汉首长面前也是依然是无条件地低一等,即便像这种如同钦差大臣一般的巡视,也不敢让地方上执政的首长出迎。
不过刘尚观察于小宝和张千智的表情,似乎对此都觉得理所应当,丝毫没有委屈不忿的表现,看来海汉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极高,这种服从早已经成为了理所当然的行事规则。
赶巧的是码头旁边的两间客栈因为最近来运酒的客商太多,都没有足够的空房了,于是又协调了好一阵才安排众人住下来,为此于小宝和张千智也放弃了单人间,同住一间房。不过这两人对此倒是毫不介意,他们当初去广州当差的那段时间里,两人便是住在一起的室友,早就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众人安排好住宿,在其中一间客栈拼了两张桌子准备吃饭,于小宝坐下来点了菜之后,对众人说道:“除了新来的刘先生,各位大概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办事了,应该知道规矩,这餐饮费里饭能报菜能报,酒可是报销不了的。”
众人一听便明白于小宝的意思,公务期间不能随意饮酒,这本来也是当差的规矩,虽说可松可紧,但于小宝这么要求也没什么毛病,当下便没人吭声再提喝酒的事。
不过于小宝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虽然公费不能报销,但我私人请大家喝两杯还是可以的!”
众人皆是喜笑颜开,都不住口地称赞于小宝大方爽快。刘尚当然也能看懂这是于小宝收买人心的小伎俩,不过以于小宝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心思手段,也足见其官场经验之丰富了。
于小宝收入不低,自然不会在意这点买酒的小钱,不过他本来就不是贪杯之人,更不会纵容下属狂饮烂醉,所以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两瓶酒,分下来在座众人平均也就每人一两多,不至会喝多误事。而张千智更是沾唇即止,根本就没怎么喝。
刘尚倒是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他知道自己越是表现得自然,就越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加上这一天下来用脑频繁,正需要喝两杯解解乏,当下便与这帮人推杯换盏喝了个舒服。
吃过晚饭,于小宝便让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晚间不得私自外出,明天早起前往崖城办理公事。
刘尚这一夜睡得死沉,一觉睡至早上才被同伴叫醒,起来一看,果然天色才蒙蒙亮。洗漱完毕吃了早点,于小宝点过人数,便下令上路了。来时所乘的帆船便停在码头,而他们将在这里换乘另一种交通工具前往宁远河上游的崖城。
这是一种客货两用的小型内河机帆船,使用蒸汽机带动的明轮推进,航速可达八节左右。船身正中就是黑乎乎的蒸汽机,高达三米的烟囱取代了原本主桅杆的位置,两侧船舷外侧各有一个直径两米多的明轮,而船身前后则各有一根桅杆,可以在行进期间借助风力来增加航速。
刘尚上了船之后看到有水手往锅炉里铲煤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船上的蒸汽机突突突地发动起来,然后通过机械连杆带动明轮旋转,将船向前推动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东西的运作原理。
“若是将这搬到陆上,将击水明轮换作车轮,岂不是就是那火车了?”刘尚不禁叹道:“原来此物不但能在陆上派用场,还可在航运中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