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赶到芝罘岛西南侧的三号码头时,三艘从夹河上游返回的移民船还尚未靠岸。说是三号码头,其实仅仅只是选址命名而已,这里的码头设施和人员配备还十分简陋,除了两道伸入海中的简易木制栈桥和岸边吊运装卸粗重物资的原始吊车之外,就只有几十名由海运部水手和海军临时担当的码头工作人员了。
第一艘船靠岸之后,顺着跳板下到岸上的船长看到码头上居然来了三名首长等着,当下也是十分惶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而王汤姆已经注意到船舷边探出来密密麻麻的人头,对另外二人打趣道:“看到没?这装得满满当当的一船人!这一船能装两百多人,就算除去船员,三条船估计也不止六百人了,我还该猜多一点才对!”
孙长弥却没有理会他,将船长叫过来问道:“这次装了多少移民回来?”
船长不明其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禀首长,此次三艘船共装运移民三百八十七人……”
“听到没有?三百八十七人!”孙长弥得意洋洋地对另外两人炫耀道:“这显然只有我的答案最接近准确数字了!你们准备准备,下午就带队挖泥巴去吧!”
“等等!”钱天敦却出声制止了正在得意中的孙长弥:“我觉得事情还没这么简单!”
孙长弥道:“你刚才没听清楚?那我再重复一遍,三百八十七人!”
钱天敦笑了笑道:“孙部长,这种帆船,满打满算能装多少人?”
孙长弥道:“刚才汤姆也说了,一条船能装两百来号人。”
“那两条船就能把人装完,何必要分成三条船来装?这不是在浪费运力吗?”钱天敦笑着反问道。
孙长弥一想也是有理,回头对那船长又追问道:“两条船运移民,还有一条船装了什么东西?”
船长应道:“今早我们到了目的地,就正好遇上骑兵连跟当地的土匪武装打了一仗,第三艘船上装的,就是押解回来的土匪俘虏……”
这下钱天敦也按捺不住了,不等他把话说完便问道:“俘虏有多少人?”
“一百……四十多人吧!”船长倒是大致还记得士兵们押解俘虏登船时所点算的人头数。
“加上三百多移民,那总共就是五百出头了!”钱天敦摊开双手道:“两位,承认了!”
移民三百八十七人分装在两条船上,而战俘显然不便与移民同船装运,所以单独用了一条船来运送。三人当中,孙长弥猜了四百,王汤姆猜了六百,只有钱天敦猜的五百人最为接近。照之前的赌约来看,的确是他赢了。
孙长弥一拍脑门道:“先前话没说死,应该限定移民身份才对!这么一想,你这五百人猜得很刁钻啊!你是纯粹靠运气还是算计到了?”
“两种成分都有吧!”钱天敦倒也很坦诚,立刻便向两位同伴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昨天传回来的消息,骑兵营要求增派兵力,是因为他们认为福山县可能会有敌对势力给我们的招募行动增加阻力。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们的部队与对方发生武力冲突,那大概就可以送一批苦力回来,让他们去泡在海水里打桩,把我们的人解放出来。如果有战俘,那肯定是要单独装船的,考虑到船上还要安排武装人员,一艘船顶多就只能押运一百多号人。说白了我就是赌有战俘送回来,如果三条船全是移民,那肯定就不止五百人了。”
“那如果战俘一船装不完呢?”孙长弥还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钱天敦笑道:“分两条船装也一样啊!除去水手和押送人员,两条船能装三百左右战俘,再加一船移民,还是五百来号人。”
“那照你这么估算,如果三条船全是战俘,没有移民,可能就是我赢了!”孙长弥仍是对钱天敦的好运气有些不服。
“三条船都是战俘,那我们派出去的战船肯定也得跟着回来了。这是海军押送战俘的规矩,以免万一有哪艘船上的局势失控,我们还能凭借火力优势把船给夺回来。”王汤姆解释了之后也是一脸无奈地叹道:“不用争了,细节也全被这家伙算计到了!”
海汉当年在参加安南内战期间,从安南组织运送了大量南越战俘到海南岛当苦力,期间为了确保这些运送战俘的船只不会在海上出现意外,也是安排了一定比例的战船实施押运,就算船上的战俘造反夺船,也休想逃出海汉的掌控。钱天敦从头至尾参与了安南国的内战,之后又在海外多次执行作战任务,自然对于这些不成文的规矩十分清楚。
“服气了,算你狠!”孙长弥这下才算是心服口服,输得没脾气了。
跟这一百多号战俘同船抵达的,还有两匹经过简单伤口处理包扎之后的战马。福山前线的条件显然不适合让它们养伤,所以特地用船以最快速度送回芝罘岛。在这里能够得到哈鲁恭的悉心照料,伤情恢复起来肯定也要快得多。此外还有同时送回的几名伤兵,有两人是在土匪内应作乱时被人从身后捅伤,伤势较为严重,只怕要休养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了。
钱天敦看到用担架抬下来的伤兵,脸色顿时就黑了,立刻询问犯事的人是否活捉,但所得到的答案却是当场就被反应过来的战士们击毙了。钱天敦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只能朝着蹲在旁边的战俘一通乱踹,然后吩咐士兵立刻将这些人全部送去芝罘岛东南侧的码头工地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