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小名一官,因其1621年在澳门接受天主教洗礼时所得的教名为Nicolas,西方人特别是葡萄牙人习惯将他称作NicolasIquan,即尼古拉斯·一官,他在大明所使用的郑芝龙这个名字反倒是没多少人叫。郑芝龙之后来到日本九州,结识并迎娶了华侨铁匠翁翊皇的义女田川氏为妻,并投入海盗商人李旦门下做事。1624年郑芝龙的妻子在平户千里浜生下了儿子郑成功,同年郑芝龙便携家人离开了九州,归附了颜思齐。次年颜思齐和李旦先后去世,郑芝龙继承了两人的产业之后,才组建了后来称霸东南海疆的十八芝。
在那之后郑芝龙虽然仍同平户保持贸易往来,却没有再回到这边居住了。十八芝在澎湖战败之后,一路往东逃到了台湾与琉球之间的宫古岛落脚。在此之后十八芝是否与平户仍然保持秘密的贸易往来还不得而知,但掌管平户的松浦家族显然不可能为了一个落魄的海盗头子开罪海汉这种有钱又能打的势力,保持中立才是他们经营平户港的诀窍。
里卡多认为陈一鑫主动提到郑芝龙应该是出于两个目的,一是了解松浦家族目前对郑芝龙的态度,二是打听郑芝龙是否仍与平户这边有贸易上的往来。至于为什么要打听这些消息,里卡多认为海汉人大概是终于腾出了手,要对逃出澎湖的十八芝余党赶尽杀绝了。
里卡多虽然身在平户,但对南边的形势变化还是有一定的了解,海汉人在去年五月打下澎湖之后,并没有对十八芝进行追击,之后趁着南海巴达维亚大乱的时机,直接在荷兰人眼皮子底下进驻台湾,并逼迫荷兰人忍气吞声地签署了和平协议。收拾完荷兰人之后,海汉马不停蹄地又对盘踞在台湾岛北部的西班牙人开战,将其好不容易在台北建起的两处殖民据点连根拔起,西班牙人在西太平洋的触角不得不从台湾岛缩回到南海的马尼拉城。
怼完这两家之后,海汉基本已经掌控了台湾岛的海岸线,接下来对付十八芝的海外余党似乎也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海汉人今后若是想要开辟通往日本的航线,地处宫古岛的十八芝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海汉既然有能力将十八芝逐出福建海峡,当然也不会介意多花一点工夫将他们彻底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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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个世纪开始,便有不少大明商人跨海来到这里进行贸易,因此平户也跟长崎一样,有不少明商出资修建的中式建筑和汉人聚居街区。但相较于汉文化气息比较浓厚的长崎港,平户这边的商业气氛倒是更为突出一些,明商在这里修建的多为商馆店铺,而长崎却建有不少学馆、寺庙等宗教文化设施。
陈一鑫虽然年纪轻轻,但也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他认为平户港的名声远远大过这里的实际经营水平,港口码头和城镇的建设状况别说跟三亚这种地方相比,就算比海汉去年才接手的澎湖马公港都尚有差距。如果是让海汉来选择地点建设商贸港,平户这地方大概连入选的资格都没有,日本人对海贸的经营水平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如果今后海汉入驻南边的佐世保湾,那平户的松浦家族也基本不用玩了,老老实实给海汉当分销商就行了。
松浦新一离开之后,葡萄牙商馆也来了人拜访陈一鑫。西方殖民者来平户的时间可要比海汉早多了,在1543年,大海盗王直便将葡萄牙人带到了鹿儿岛,1550年,葡萄牙商船进入平户港,同行的还有传教士佛朗西斯科·沙维尔。这名在鹿儿岛传播天主教并不顺利的传教士到了平户之后,得到了松浦隆信的款待和支持,而天主教也得以在九州北部广为传播。到陈一鑫来到平户的时候,岛上的天主教教堂和信众都已经为数不少了。
荷兰人于1609年在平户设立了商馆,英国人稍稍慢了一步,于1613年才进入平户,并且将红薯引入当地种植。不过英国人在当地的经营显然竞争不过欧洲同行,1623年便关闭了平户的商馆并全面撤出日本。而如今西班牙人跟荷兰人也正处于英国人曾经的境地,他们从遥远欧洲运来的香料、玻璃制品、武器,都基本无法跟葡萄牙人从海南岛运来的海汉货竞争。不管是运费成本还是生产成本,葡萄牙人显然都占据了明显的优势。
登门拜访陈一鑫的是葡萄牙商馆的领事里卡多,他也曾不止一次造访过海汉治下的三亚等地,因此对于海汉还是具备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听说平户港来了海汉船只,里卡多便立刻赶来了陈一鑫落脚的客栈。葡萄牙人目前向日本输出的商品中,海汉产出的就占了近半,因此不管海汉船队来此的目的为何,里卡多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里卡多此前没有与陈一鑫会过面,所以见面之后他也难以避免因为陈一鑫年轻的模样而感到吃惊,甚至心中有一点怀疑这是不是哪位海汉高官的子弟,毕竟这么年轻就率领一只远洋船队出使别国,除了个人的专业能力之外,威望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否则下达的命令就难以让下属们信服。
里卡多没有松浦新一那样的语言能力,所以只能通过翻译与陈一鑫交流,这时候他才从对方的自我介绍中得知这个年轻的海汉人居然是海汉民团的一名上校军官。就他所知,这可算是职位非常高的武官了,而且海汉民团据说都是以军功论职排辈,陈一鑫年纪轻轻就能升至上校,显然是立下过不少军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