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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一次的大朝从一开始便剑拔弩张,朝觐之事再次引发了争议,与前一日不同,大殿之上好似反对朝觐的声音占了主流。
六部之中,三部尚书站出来对朝觐提出了质疑,除了窦鼎之另外三位内阁大臣目前都没有站出来为昨日的决定辩护。
皇帝静静的坐在龙椅上,从表情上看似乎有些惊讶。
张渊微微抬头看着楚牧,好像年轻的皇帝此刻的样子让他很满意。
必须得承认张渊对国家和皇帝的忠诚是母庸置疑的!但他并不是愚忠,从来都不是无条件的服从皇帝的命令,他有他的风骨。为官这么多年来,他对武宗好大喜功不满,他对永平帝不思进取也不满。
他是一次又一次的劝谏,武宗是不听劝的,惹急了还贬他两次。永平帝是虚怀若谷的听劝,坚定不移的我行我素。张渊心里这憋的呀!
他认为这些年大文国家下降,风波不断就是因为连续两位皇帝一个刚愎自用一个软愎自用,反正就是一意孤行没有真正听取大臣们的意见,尤其是他们清流派的意见。
而如今楚牧继位,他还是个年轻人,过去一直在乡野生活,应该思维还很简单,正是让他树立正确皇帝观的好时候,当知天子应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非事事依着自己的想法来!
所以现在因为朝觐之事又起波澜,张渊刚才一开始就准备站出来说话,但反过来一想,这也是一个让皇帝见识朝中舆论的好机会,万一他觉得自己做什么决定就算会引起争议,内阁几位大臣也会为他保驾护航,说不定日后就会走上他爷爷和爹的老路。
张渊便一脸澹定的站在那里,看见皇帝投来期待的眼神也假装看不见。
可惜胡思乱想了半天的张渊猜错了,皇帝坐在龙椅上一点也不慌,虽然看起来脸上是有惊讶之情,但他惊讶的并不是现在大臣们站出来对朝觐发表意见,而是惊讶于郭先生是怎么会猜到今日大朝会有人站出来反对朝觐的!
今日临来早朝,郭放舟便断言今日大朝必有波澜!而且特别提醒了楚牧,不用惊慌就澹定的看戏就好!
故而楚牧一直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看着各路人马粉墨登场。
“呜呼!老臣有话说!”站出来半天也没插上嘴的老祭酒终于抓住了空隙,大声说道:“万国慕我天朝,怀虔诚之心上表请朝,此如孝子欲奉慈父,父岂有不见之理!呜呼,如此盛德之事,岂能因为什么官道不整、馆驿不修等旁支末梢之事而废之?岂非因噎废食乎!”
老祭酒超高调一向是把好手,这一番话引起清流派的赞同,好几位反正不用他掏钱的官员站出来附和老祭酒的说法。
工部尚书汪琦心中不屑,调子唱的再高能唱出钱来么?
“臣也赞同祭酒大人的话!”汪琦对着老祭酒先是拱手,又道:“官道和馆驿的事,确是旁支末梢的小事,如果决定恢复朝觐,我工部绝不让大文失了体面!可是!刚才户部也说了,目前财政拮据,修缮官道馆驿还好,只是大孝子们来了大文,慈父也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吧!”
汪琦直接就把问题核心挑明了,大家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万国孝子们真是为了来看皇帝的么,只怕就是想来啃老的吧!
就拿永平帝四年前最后一次朝觐来说,不说赏赐的几万斤茶叶、几千件瓷器、上万匹的丝绸,单单只是报销各国前来的车马费和赏赐的真金白银,都花了整整十七万两,这还是近几十年规模最小的朝觐,外加窦鼎之各种抠抠索索删减赏赐后的结果。
这次新皇登基,还要办的热热闹闹大扬国威,没有二十万两想都不要想。
大文现在国库的情况,在场的百官大概都清楚,给先帝修陵寝都得东拼西凑,上哪儿去弄二十万两银子出来啊!
一时间大家都望向了年轻的皇帝,望了半天发现皇帝根本就没有表态的意思,又纷纷扭头望向队伍最前排的四位辅政大臣。
窦鼎之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本来就是想让朝觐花费这事在大朝时被提出来。
之前有些官员还纳闷怎么首辅派的户部尚书会唱反调,其实这是首辅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