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杜康岂是那种吃软饭之辈,前有陶诗语,后有风尚君,如今又是黑如兰,怎么全都将我看做易睡之人。
气冷抖,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杜康在内心中疯狂地咆哮。
想到刚才黑如兰苍老的面孔,严重的烧伤,和此时如同冰尸一样的妖艳躯体,杜康深感这碗软饭还是太硬了点,他虽然有一副牛胃,但还是想吃点软和的。
“林老板不妨认真考虑考虑,母亲大人年纪虽大,但依然貌美如花,能与其相伴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况且一条船要九万两银子,林老板虽然家大业大,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一旁的宫灿灿终于开口说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张口就要认爹。
杜康一想到眼前得有四十大几的男人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好大儿,就有些不知所措。又转头看看摇椅上艳丽的黑如兰,还别说,虽然初看恐怖了点,但细细品味,这个身冒寒气的女人还真有点另类的独特魅力。
杜康在原地低头沉思,房间陷入了沉默,黑如兰静静地等待他的答复。
在一碗干硬饭和九万两银子之间反复权衡,思虑良久的杜康终于在宫灿灿期待的目光中抬起了头,只见他目露坚毅之色。
“姐姐生的美丽,能得姐姐喜欢,林春心里也喜欢的紧。但姐姐刚才所谓陪伴之说,恕林春不能答应,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怎可做屈膝魅宠之事。多谢姐姐厚爱,林春告辞了。”
杜康朝黑如兰一礼,不等对方回应,就转身向外大步走去。
宫灿灿请示的目光看向黑如兰,她只是轻轻摇头,宫灿灿就并未追赶,也未向杜康出手,仍恭敬的立在原地。
直到杜康的脚步声走远,渐不可闻时,黑如兰略带沙哑的声音才问起。
“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查过了吗?他身上的味道让我体内的妖魔们隐隐躁动不安。”
“这个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贩的货大都是海州东南所产,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属下出于谨慎还是查了查。本以为东南山高路远,要很久才能有消息回报,谁知我们的探子半个时辰就给我送来了他的情报。”
“这么说,他也不是无名之辈。”
“非但有名,还是无生教和罗刹教要找的人,两个月前他的画像就传到了本地分舵手中,俩教称他为杜康,也不知这杜康和林春哪个才是真名。两教的沧澜城分舵最近一直在秘密关注东南来的人,只怕此人不只是得罪了他们那么简单,若只是杀了他们的高手,直接大张旗鼓的捉拿就可以了。能被秘密查找的,不是偷了他们的东西,就是得知了他们的某些隐秘,或者是身怀他们觊觎的东西。”
宫灿灿的话说到此处就止住了,言下之意是要不要对这个人动手,为了他身上被两教惦记的东西。
“算了吧,我们在沧澜城还是以搜集情报为主,不要多生事端。一来这人也不好对付,二来海州东南能有什么好东西。况且,我的身体也快要撑不住了,最近几个月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吧,到时候直接带着钱蹚海回岛,这边的烂摊子我不想管了,到时候谁爱来谁来。”
冰封的摇椅又吱吱地响了起来,黑如兰话语中满是了无生趣的麻木。
这话让宫灿灿双膝一弯,整个人直接匍匐在了地上,他眼中满是狂热,向身前的女人恭声道。
“岛主一脉法术修行向来九死一生,之前四次妖狱扩张您全都撑过来了,十六小姐洪福齐天,这次一定还能平稳度过。”
“灿灿,你也就会说点吉利话了,我有预感这次过是撑不下去了,同时将风雪天女和六翅凤封禁在体内,本以为能让它们冰火平衡,但现实是它们的力量却先撑裂了我的妖狱。我死必须要死在岛上,风雪天女和六翅凤也一定要带回去交还给父亲。”
“谨遵十六小姐旨意,您的意志就是我方向。”
宫灿灿大声呼喊起来,门外守门的两人听到声音后,也伏跪在地,低声重复同样的话语。
“我死之后,妖狱的那些生灵会被我父亲抽走,但我身体内依然会有他们的力量残存,尸体周围将会发生种种诡异莫测的事情。所以,我死后一定要以白银为棺,黄金为符,这样才能让我的英灵得以安息,你作为我的近卫,愿意一直守护我直到永远吗?从生到死,直至时间的尽头?”
平淡无波的嘶哑声音诉说着残酷的殉葬事宜,但对宫灿灿而言,这仿佛是无上的荣耀,他留下了激动的泪水,更加恭敬的五体投地,表达自己的忠诚。
“宫灿灿将永远追随十六小姐,直至时间的尽头。”
……
走在客栈后院的杜康停下了脚步,他侧耳倾听,好像有什么微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却听不真切,但确认声音没有危险也和自己无关后,这件事就被他抛之脑后。
“我果然没有选错,身为黑木岛探子的对方是不会冒险与我翻脸的,真要打起来,不说能不能打赢我,闹出的动静也会惊动这座城市的统治者。”
杜康拒接这碗干硬饭,当然不是因为黑如兰的画风有些猎奇,连陶诗语这样的桃树,风尚君这种鸟人他都能下的了手,可见杜康的审美有多么的不同寻常,对美的认识是多么的独特。
杜康没有答应,是因为以他丰富的经验观察,黑如兰不像是一个好男色的人。她刚才说的话恐怕只是一个身在敌营的潜伏者对一切接近者的本能试探,杜康若真的答应了她,才是不符合此时身份的举动,将会引来她的怀疑。
况且,杜康来碧波海是为了低调发育的,不想贸然掺和进这些大势力的斗争中,即便日后想要参和,也是实力更加强大之后,选择能让自己获利最多的一个立场加入其中,而不是现在这样对碧波海的深层局势还不明了时就冒冒失失就淌这一趟浑水。
不过,说到人家潜伏的这么小心,杜康这个得罪了梁国两大教派的逃亡者却有点太过轻松了点,无生、罗刹两教即便在碧波海的实力不全强大,但那只是和两家一岛一宫一观相比,只换了个名字不换张面孔,实在是太大意了。
等离开福来客栈时,杜康打算用胎化易形换上前世的脸,那是一张不逊色今生的帅脸,即便是隐藏身份,也绝不能因相貌丑陋影响杜康的待人接物。
九万两银子的海船杜康是买不起的,在黑如兰面前说银子不是问题,只是为了维持这个身份的人设。
想要凑够买船的钱,或者从别的渠道搞一艘船来,只怕只能在沧澜城待一段时间了。
回到客栈主楼,一群子蛇已经酒足饭饱,正在大厅里等他。
见到杜康平安无事归来,谈画急忙跑到他面前:“公子,生意可谈妥了?”
“没有,一艘船竟然要价九万两,你家公子可没这个财力。”
“公子,既然货已经卖出去了,买船的事情又没成,我们今晚干脆搬出这家客栈住吧,我总觉得这福来客栈不论掌柜和伙计都有些诡异,让人心里不安。”
谈画将一托盘的金银递给杜康,杜康环视一圈整个大厅都是自己人,挥手一扫将大部分直接收进了胃囊。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今晚在这住一晚,不会出事的。明天一早,你就出去买个能住的下这几十个人的大宅子,作为咱们在澜沧城歇脚的地方。”
杜托盘上还剩四十两金子,足够在还未被城墙包裹的集镇买一处大院子了。
谈画相信自家公子的判断,当下也不多言,只是收好金子,就跟在杜康身后上楼,坐了整整一个大厅的子蛇们也无声的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