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彦君和刘柳枝从先前就在一边看热闹,刘柳枝摇摇头,“这文兰兰真是又讨厌又没脑子,什么叫小地方人,咱俩不是京城出身,就是没见识的小地方人了?”巫马彦君早把不高兴写在脸上,“我待会去捉弄她一下。”刘柳枝劝她,“咱俩初来,她姐姐可是教习,得罪不起,别闹事。”再看文兰兰那边,不知从那里端来一张桌子,各类蔬果小吃,点心肉脯已经摆好,还有数名丫鬟捧着未开封的食盒候在一旁。巫马彦君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走,我们去蹭午饭。”拍马过去,刘柳枝不敢大声阻拦,只得跟上。
齐白钰才抱着女童牵马赶到,马上姑娘微耷着眼,无精打采,身着浅灰男装,但眉眼柔和,能一眼看出是女子,三人一起画面和谐,竟有些像一家三口。韩香菱冲那马上姑娘打招呼,“如霜。”
秦如霜点点头,睡眼睁大了些,指了齐白钰怀里抱的女童,“萧锐,聪明懂事。”韩香菱下了马,去逗逗那小姑娘,捏捏她的小鼻子,“如霜姑娘可很少给人这么高的评价,你不错哦。”那女孩咯咯咯的直笑。
“怎么回事?”齐白钰问方才情况,齐白羽凑过来讲了。韩香菱先前说下课,姑娘们都随丫鬟下人走远了,聚不到一起。懒懒声音从马上传来,秦如霜开口,“齐二哥,那有你这么当先生的,要有师威。今儿早上,上课可以随便插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任由姑娘们胡来,一点规矩不讲,这课上的是什么东西,不如不上。”
“先吃饭先吃饭。”齐白钰尴尬笑笑,眼光扫视一圈,“春夏姑娘呢?”韩香菱皱了眉头,没人接话,何春夏正巧提着两个食盒出现,一路小跑过来,和齐白钰对个眼神,径直跑到先前三人身边去了。
“附近馆子不少,随便对付两口回来就行。”齐白羽牵过那女童在前面领路,回头说话注意到齐白钰还盯着何春夏那边看,“二哥二哥。”
“嗯?”
“你是不是特别爱吃醋啊?”
“还好。”
“那怎么莫名其妙的一股醋味?”
马上传来一串笑,萧锐虽然不明白但也跟着咯咯咯,齐白钰摸不着头脑,收了眼神回来,瞧见齐白羽腰间又挨记戳,疼的一跳一跳往前走。
五人行至街面,路上行人神色匆匆,佩刀剑兵器者多了不少,每隔一段路必有佩六扇门腰牌的官差值守,更有捕头带人骑马巡视,繁华中多了丝肃杀之意。
“爹爹!爹爹!”萧锐突然大声叫起来,指了那马上的官差背影,那官差听见声回头,竟是萧华,立刻下马,拜了众人。
“六扇门宣武卫总捕头萧华,给齐二少,齐三少,韩姑娘,秦姑娘请安。”
齐白钰道,“怎么回事,是出了什么案子吗?”萧华正欲开口,倒是秦如霜接话,“这不是要开什么论剑会,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侠士都往京城赶,没名没姓的也巴不得来凑凑热闹,看看有没有扬名立万的机会。人一多,三教九流就都来了,我爹下令,这些天,街面上先管的严些。”
萧华笑笑,“是啊,秦尚书确有远见,神偷六指摘星已经犯了几起案子,留了踪迹,正查着呢,还听说采花贼裴空轮也来了。若不是这样严加管理,怕是要出更多乱子。”
众人又闲聊几句,萧华叮嘱齐白钰尽量让姑娘们早些放学回家,不要走夜路,摸摸小女的脸,让她听秦姑娘的话,他还有案子要查,拜过离去。
五人在附近找了个客栈要了几个菜,正喝茶等着,齐白钰瞥见旁桌上的两女一男,那两名女子也是女学的学生,苏瑶池,苏三清的侄女,黄芍,女学教授太常寺卿黄炳的女儿,只是那男子自己从未见过,一身布衣,模样俊美,一对桃花眼极为妖媚。
齐白钰过去打个招呼,“这位是?”
“齐二少没见过我,我却见过齐二少,我姓裴,裴空轮。”那男子边说边笑,齐白钰立刻变了脸色,肌肉绷紧,将出手拿人,苏瑶池拍拍他,“他骗你的,这是汇丰银号的大少爷,刘灵官,我俩打小就是好朋友,他一直在南边做生意,昨儿个刚到京城。”
“开个玩笑。”刘灵官冲齐白钰笑笑,双眼一挑,对着另一桌的姑娘们摆手招呼,大小姑娘们礼貌回礼。齐白钰回位,自己这边与苏瑶池,黄芍两人并不算熟识,没有坐在一起的想法。苏瑶池和黄芍吃完就走,留了那刘灵官一人,他唤过伙计,“这京城里可有青楼一类的地方,环境不必雅致,姑娘得漂亮。”伙计滔滔不绝讲了一长串,刘灵官点头,取了纸笔挨个记下,记完就出门,看方向,应该是往最近的青楼去了。齐白钰摇摇头,继续吃菜,不一会几人吃完回国子监去了。
到了上午上课的地方才看见,除他们几个外的其他姑娘都已到了。除了文兰兰单个坐在一边,由丫鬟伺候着,其他的姑娘们都围着数十匹马挨个挑选,马群里的马皮毛顺滑,筋肉结实,体态优美,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何春夏老早看见他们,跑过来说话,“魏紫霞说十方商会新开了家马店,这宣传用的文章一直没定,正好刚到了批好马,就牵过来让姑娘们以诗换马。”
“什么时候新开家马店,没听说过。”秦如霜道。
“看破不说破。”齐白羽眯着眼看向马群,“这其中有几匹我可是见过的,青虬,紫燕,的卢,连钱,都是一等一的极品,任何一匹的价格都在这个数以上。”比出个“一”字。
“一百两?”何春夏问。
“千。”
“哇,那我去做首诗,齐二少,你看那匹马最好?”
齐白钰皱眉,“我对马匹这方面知道的不多。”指指三弟,齐白羽立刻摊手看她,挑眉得意,示意快来问我。何春夏见状,只当是没看见,“反正都是好马,随便选了。”
随手写了几句打油诗交给魏紫霞,魏紫霞身边的赵梦瞥见写的东西,“你自己明明有马,还要来占这样的便宜。”
魏紫霞示意她别多嘴,堆了笑对何春夏,“春夏姑娘,早上梦儿对你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介意,以后剑术上有机会,请你多提点提点她。”
“我才..”赵梦话说到一半,“不”字还没出口,被何春夏打断,指指自己的耳朵,“早上的话我听见了,雾山爷爷是个很好的人,我虽然没见过赵南珂,但这点事还不放在心上,以后有剑术上的问题,问我就是了。”
魏紫霞听见这话,微微笑了,亲自挑了匹马给她,那马浑身银发,丝滑柔顺,双眼有光,似通人性,极为神气,“银鱼,其汗如血,场上最好的就是这匹汗血宝马,春夏姑娘,宝马赠侠士,你我以后便是朋友,希望你能不忘这赠马之谊。”
“一定。”
文兰兰在一边瞧见,翘了二郎腿对身边的丫鬟们说话,“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摆什么阔,刚开学就收买人心,怪不得只配当个商人。”丫鬟们连连附和,眼神却朝那边的骏马看。
又过了好些时候,姑娘们才都挑好了各自的爱马,心满意足地牵来上课,秦如霜等久了,将几块毡垫拼在地下,抱了萧锐睡觉,萧锐全无睡意,乖乖躺在秦如霜怀里,两只大眼珠滴溜溜地乱转,瞅偶尔路过的其他人。
齐白钰将秦如霜叫醒,她起身揉揉睡眼环视一圈,“齐二少,记得我上午说的话啊。”齐白钰叹口气,走到众姑娘跟前,指了何春夏,“今天上午实在太不讲规矩了,自由散漫,没半点学习样子,我管不住你们,以后名义上我是先生,实际上课都听春夏姑娘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该上什么就上什么,她要罚你们就是我要罚你们,都听明白吗?”
稀稀拉拉的应声,只有王娟儿和燕家姐妹捧场。
齐白钰冷了脸,“都听明白吗?”应声才大了些,何春夏靠过来打个圆场,“上课,规矩还是要讲的,我上午态度也不对,就该认认真真地教大家点真东西,大家也认认真真的学。”姑娘们脸色这才好些,何春夏见状把银鱼牵来,“今天下午咱们就先骑马,都把弓背上。”
文兰兰上马,颠了几步,突然胃里一阵绞痛,晃悠几下,差点从马上跌下,好在身边随从众多,看着不对,七手八脚的把她马上背下来。“我要如厕..如厕..”
一个稍壮些的丫鬟背着她立刻开跑,其余的丫鬟们在后面小步跟着。一群姑娘们追逐着一路小跑,路人看见,都觉得有趣。
文兰兰上吐下泻,好容易清干净肠胃被扶回来,脸色惨白,嘴唇乌青,说话有气无力,但还是要摆出高傲的架子出来,被扶进轿里从窗户探头出来骂丫鬟下人们,“贱货..一帮狗东西,做的什么秽物拿来给你奶奶吃,回去..回去..今天陪的狗东西们,赏你们几百个嘴巴子吃..走..”
也不跟齐白钰招呼,叫人抬了轿子回家去了。
“捉弄人也要考虑后果,你今日虽然捉弄了她,也确实解气,可替你受过挨罚的,不还是些下人,而且吃的苦头,要比她多十倍百倍。”刘柳枝连连叹气,“也都怪我,我脾气好,不敢拦你,害的这些可怜人受苦。”
巫马彦君涨红了脸,又羞又愧,突然想到什么,脸上又露了喜色,从内兜里摸出两只簪子,一只金的一只玉的,高兴起来,“咱们把这两根簪子卖了,值不少钱,明天把钱偷偷塞给她们。”
刘柳枝立刻拿过簪子,藏进自己内衣,“别给别人看见。”恨铁不成钢地敲敲巫马彦君的脑袋,“这可是脏物,万一文兰兰去报案,通过当铺查到你怎么办,做事不要不过脑子,东西放我这里,我想个办法看能不能还回去。”
巫马彦君忿忿不平,“便宜她了。”刘柳枝再敲她两下,“长点心!”
没人在旁阴阳怪气,女学的姑娘们骑上马,跑的也欢快些,又练了些时候,日头下落,齐白钰想起先前萧华说的话,吩咐何春夏让姑娘们下课,早些回家。
苏瑶池和黄芍走到一起,身后有下人跟着,苏瑶池有意大声些说话,“今晚我俩一起睡。”黄芍点头答应,苏瑶池让自家下人牵了马先回去。俩人走了一会,苏瑶池拍拍头,“忘了,我有副刺绣还没绣完,明儿个得拿去给叔叔,得回去了。”黄芍若有所思,还是点头应了。
入夜。
客栈里,苏瑶池房间的窗户大开,天气寒冷,她泡了壶热茶,不肯关窗,哆哆嗦嗦地把玩着一块玉坠子。
天实在冷,她冻的有些恍神,没留意身后的窗户被轻轻合上。
一个身影轻手轻脚地摸到她身后,将冻手从她后颈的衣领里伸进去。“冷!”苏瑶池刚想尖叫,想起白天里的戒备森严,立刻收了声。那人另一手吊了个一模一样的玉坠子,在她眼前晃晃。
“怎么,采花小贼裴空轮,不去找漂亮姑娘讨人家欢心,偏偏到我这儿来,安得什么坏心思!”苏瑶池挑眉,故作恼怒,抛个媚眼给他。
裴空轮抱了她到床上,替她脱了袜子,露出来一对涂着红指甲的小脚,苏瑶池伸了小脚到他脸边,故意用脚趾拧他的脸,裴空轮一手抓住那调皮小脚,“臭死了。”
“呵,嫌弃我?那请回吧。”苏瑶池将自己藏进被中,哼唧几声。
裴空轮再压不住心中欲火,几下脱尽衣衫,钻入被中。
“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小浪蹄子!”
一番云雨。
苏瑶池趴在裴空轮胸口轻喘,额上还有细细的汗渍,裴空轮使坏捏她两下,惹得两声娇嗔,苏瑶池无力打他,只伏在他肩上说话,“这论剑会真有这么重要,连你都回来了。”
“你懂什么,秋水剑主莫老爷子年事已高,莫家又只剩了个女子,这次怕是表面论剑,实则托孤,来决定新一任的秋水剑主。”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那劳什子两仪功练成了?”
“是阴阳两仪功,那倒没有,不过也够用了,这次秋水剑主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真搞不懂你们男人,一个剑主位置,能有什么用?”苏瑶池累得直眯眼,趴到一边似睡非睡。
刘灵官将被子给她掖好,“再有钱的商人也还是贱民,有了地位,才好明媒正娶。”轻轻说句,也不知苏瑶池听没听见,穿了衣服盘腿打坐,运起功来。
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