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昭便如当初一般上台鞠躬,只是如今从容的多,笑道:“诸位已经知道,我铸剑铸的是古剑。古剑方向明确,变化却少。我一开始也不是为了铸大众之剑,而是为我自己铸剑。所以我在铸剑之前就已经决定了剑意。”
一般人听这话还好,符剑师们却是十分愕然:这话过了吧?
什么叫“决定”剑意?剑意岂是你能说了算的?你就是用规划、选择剑意,还都太过分了呢,哪里就能用“决定”了?
“按自己的想法这决定剑意是很难的,但好在这剑种与我契合,我又早就知道自己的方向,因此剑的方向一开始是确定的。但是从大方向精炼到具体剑意还是有很远的路的,我一直在头疼。要先将剑意限制在一个大的范围内。先划定大区域,然后就像包围圈一样,一点点缩窄范围,最终缩到一个点上,最终剩下的就是我选定的剑意。”
对啊,怎么做到的?
快说说看,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开创啊。要是真的能决定剑意,以后人人都可以量身制作剑了,提高了多少效率?
“但我推敲许久,始终不得要领,因此不敢铸剑。但师父此时铸剑成功,他那把的剑意就是他早就决定好的,而且铸成分毫无差,堪称奇迹。我便向他请教,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说这剑意的选定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要如那磨砺十年的宝剑一般,仔细揣摩。我得他手把手的教导,终于过了这一关。然后我便定下了剑意,然后根据剑意选择材料。我的材料选择也是早就定好的思路……”
……
完啦?
众人头上升起一堆问号,每个问号旁边都有两个字的标注:
“就这?”
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当真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
你向你师父请教,过了这一关,可是我们没向你师父请教啊?你请教了什么,你倒是说出来啊!
耍我们呢?
即使是和汤昭关系好的几个年轻人也忍不住心里骂娘,最多关系够好的心里还能给汤昭找理由:“这等秘诀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说点方向就不错了。”关系不够好的,就只剩下骂娘了。
但汤昭紧接着真的不提这一茬了,改说自己的材料搭配思路了。别说,这一步还是有些真货的。尤其是他为了追求纯粹,选用纯“金”材料,将各种金材统合搭配,又不使过刚易折,又不使剑走偏锋,这其中有不少学问,都是汤昭自己构建的思路,非常值得一听。众符剑师慢慢听进去了,也就渐渐地忘了之前被耍了一番的不爽。
毕竟这不是符会,没有交流学术的目的,能给你听就不错,也不能要求太多。唯独有些人会从中听出些弦外之音罢了。
时间有限,汤昭也只是分享了几个要点就停下,向众人致意,底下自然掌声雷动,以捧场为主。除了几个有所收获的符剑师,其他不懂行的早恨不得他闭嘴开席了。两个少监也跟着说了几句祝贺言语,话里话外希望他在铸剑录上签名。汤昭还是笑着转开话题,并不决断。
两人无奈,只恨自己权威不足,不能镇住场面,只好先下去。接着才有其他人上来继续观剑。因为都是一样请来的来宾,一视同仁,所以顺序也就不强求,本地的、外地的、友善的、恶意的、学术的、江湖的……各型各色的客人上来观剑。大部分人稍微看一看,看不出什么,以称赞为主。少部分尝试去拿剑,汤昭也不阻止,终究没有任何人引起异常,新剑仿佛一座冰山,不为任何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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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懂不懂的会发问。懂行的愿意探讨的,汤昭跟他探讨,有来有往,绝不会被问住。那外行问几句莫名乃至可笑的话,汤昭也以礼相对,耐心回答,不使对方下不了台。剩下那些明显恶意甚至挑衅者,不等汤昭反唇相讥,薛闲云自跳起来直接喷回去。
其实薛闲云未必头脑敏捷,言辞犀利,讲道理也未必讲的过别人,但他拉的下脸,不急着讲理,先把对方噼头盖脸骂一顿,在气势上取胜,对方登时落在下风,便没了找茬的气焰。骂的过分了,薛夜语出来转圜,三言两语把双方拉开。
等到最后,一个老妇人上台观剑,她神色慈和,温文有礼,汤昭在旁边陪着她,尽尊老之意。
那老妇看了一遍,夸赞几句,突然道:“既然薛庄主也铸剑了,也是新剑在手,何不也摆出来让我等瞻仰一番,以便好事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