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翻开牌之后,果然如胡掌柜所料,寿南山和一名盐商输了银子,其余几人不输不赢。坐庄的那名公差小赢了三四钱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催促众人将牌九交回,他好重新发牌。
转眼之间,众人已玩过了一圈。坐庄的公差赢了将近一两银子,可以说是收获颇丰。罗掌柜、宋掌柜等人虽然有了输赢,只是无论输赢,只在二三钱银子之间,既无大喜,亦无大悲。众人之中,输得最惨的便是寿南山。一圈牌九赌下来,他已输了一两二钱银子。众人赢的银子,大半都是寿南山输的。只见寿南山将手中的牌九扔在桌子上,口中喃喃咒骂,脸色颇不好看。
胡掌柜冷眼旁观,见玩牌九的众人都是寻常赌客,只是凭运气赌个输赢,心下暗想,与你们这些白痴玩牌九也好,掷骰子也罢,多少有些胜之不武。只不过这个姓寿的老头自己送上门来找死,老纪这个王八蛋又屡次三番与我为难,若是不略施惩戒,你们倒以为老子好欺负。至于其余这些家伙,活该你们倒霉!
眼看着一圈牌九玩过,坐庄的换成了严司务。不过严司务虽然好赌,却是一个极为小心谨慎之人。他心中暗想,这里不是南京,自己人生地不熟,万万不可露富。若是被人盯上,将刚刚到手的银子抢了去,那可是得不偿失了。是以他只说自己囊中羞涩,坐不了庄,要将庄家的位置让出去。坐在他旁边的罗掌柜大喜,便将严司务的庄家接了过来,口中嚷嚷着让众人赶紧选好风门,他好发牌开赌。
胡掌柜胸有成竹,自信只要自己出手,定能将众人的银子全都赢到自己手中。只是纪掌柜一直窥伺在旁,让胡掌柜心生厌恶。他知道纪掌柜吃定了自己,只要自己选了一个风门,他必然也要跟着押上银子。如此一来,自己赢得银子越多,纪掌柜也跟着发财,岂不是自己给纪掌柜做了嫁衣?念及此处,胡掌柜只得强行压制住参与赌局的冲动,仍然坐在桌子旁边作壁上观。纪掌柜抱定了和胡掌柜同进同退的心思,见胡掌柜仍然不肯下场,他也并不出手。
罗掌柜做了庄家之后,一圈下来,他赢了六钱银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宋掌柜等人也各有斩获,个个面露喜色。只是这一圈下来,输钱最多的仍然是寿南山,前后一共输了一两六钱银子。只见他将牌九放在桌子上,神情沮丧,口中喃喃说道:“真他娘的邪了门了!老子左摆右摆,满心以为赢不了银子,至少能够保本,想不到还是输了!他妈的,莫非今日衰神附体,存心要给老子好看不成?”
众人见他如此模样,个个心下好笑。胡掌柜心中暗想,姓寿的老家伙虽然好赌,不过全无赌技。他拿到了牌九之后,只求上下两副牌有一个大的便可,却不去推算庄家如何出牌,岂能不输?此人是一个大羊牯,不输钱才怪哩。
第三个坐庄的是宋掌柜。此时众人的赌兴都被引了出来,不知不觉间赌注多了许多。一圈下来,宋掌柜竟然赢了二两四钱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寿南山又输了二两银子,脸色已是煞白,口中喃喃自语,只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其实像宋掌柜、罗掌柜等人,还有参与赌局的那几位盐商和药材商人,个个都是家财万贯。一趟买卖走下来,至少也是几百两银子的流水。今日这场小赌局,一输一赢不过一二两银子,平日里压根不会被这些人放在眼中。但是银子一到赌桌上,与做买卖时完全不同。借着众人天性之中好赌之心,赌桌上的一两银子,在赌客眼中,比寻常的百八十两银子更加重要。是以跑买卖之时,赔赚百十两银子,这些人或许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若在赌桌上输了一钱银子,只怕他们都会大喜或者大悲。这是人性使然,与银子多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