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却见原本被杨业一箭射落于马下的那名将军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只见他伸手一推,两名扶着他的军兵立时被推到了一边。只见这将军翻身上马,身后众军卒登时挥舞刀枪,似乎正在大声欢呼,只是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情形诡异之极。
杨家父子见这将军竟然没被射死,重新翻身上马,心下都是悚然一惊。杨业自从带兵征战以来,以弓箭杀人,从来没有失手,此时见这将军没有死在自己箭下,心下震骇,暗想:“难道我真是老了,力道已衰,竟然没有射死此人?!”
只见那将军上马之后,对面敌军阵中鼓声大起。此时双方距离不过五六十丈,鼓声远比此前惊人。敌人的箭雨停了之后,司徒桥、玄机和尚便即从石柱后伸出头来向对面张望。此时听得鼓声一响,两人吓了一跳,急忙将脑袋缩了回去。只不过司徒桥缩头之时,偶然看到孙光明和苏岩并没有老老实实地躲在石柱之后,而是正在牌楼四周悄悄埋着些什么。司徒桥心下悚然一惊,不知道在此危急关头,这两人又在捣什么鬼。他心下焦急,又绕到石柱另一边,探出头去寻找厉秋风,想要提醒他孙光明在做手脚,却见厉秋风背对着自己,右手提刀,左手握着一支羽箭,正自呆呆地看着羽箭出神。
杨家父子见那将军上马之后,右手拔出腰剑的宝剑,高高举在头顶,身后数万军兵立时肃立不动。只见他宝剑向着杨延嗣一指,他身后的军兵如同波浪般向左右分开,中间现出一条通道。只听得马蹄声响起,一人一骑从通道中奔了出来。只见那战马披着黑色皮甲,马上骑士身着黑甲,头戴黑冠,倒提着一柄黑沉沉的铁矛,直向杨延嗣冲了过来。
杨延嗣素知父亲之能,凡是被他射中的敌将,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疆场。是以方才那名将军起死回生,重新上马,杨延嗣也是吃了一惊。只不过那将军上马之后,敌军中便有将领出马迎敌,杨延嗣心下大喜,便不再理会那将军为何没被杨业射死。只见他右手朴刀一摆,双脚一磕马蹬,胯下坐骑“唏溜溜”一声长嘶,四蹄翻飞,便向阵前冲了出去。
众人见杨延嗣纵马上前,心下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眼见两人越离越近,最后相距只有五六丈远。只见那黑甲将军双手端起铁矛,借着胯下坐骑冲击的力道,双手一拧,铁矛直向杨延嗣胸口刺了过去。
杨延嗣见铁矛刺到,右手仍然举着朴刀,既不勒马闪避,也不以朴刀遮挡铁矛,仍是催马向前冲去。眼看着铁矛就要刺入杨延嗣的胸口,却见他胯下坐骑突然向右一偏,连人带马避过了黑甲将军的马头。那黑甲将军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了,手中铁矛失了准头,堪堪从杨延嗣左臂不远处刺了过去。此时正是两马错蹬之时,只见杨延嗣右手手腕翻转,朴刀旋转如飞,刀头闪电般从那黑甲将军脖颈处掠了过去。只听“喀嚓”一声响,那黑甲将军的人头已然飞到了半空。只是杨延嗣刀如闪电,削掉了人头之后,黑甲将军胯下的坐骑仍然驼着他的无头尸体向前奔去。
杨延嗣的坐骑向前奔了数丈之后,他拨转马头,直向牌楼处奔回。此时那黑甲将军的人头恰好从空中落下,只见杨延嗣左手伸出,已扯着盔缨将人头拎在手中。他胯下坐骑四蹄翻飞,片刻之间便追上了驼着黑甲将军无头尸体的战马。只见杨延嗣右手朴刀一举,从那无头尸体的脖颈处一直砍了下去,将无头尸体连同胯下的战马砍为两半。只听“喀喇”之声不绝于耳,无头尸体和战马在地上四处翻滚,甲胄、人骨和马骨四散飞溅。
杨延嗣一刀斩杀敌将,拎着人头纵马回到牌楼之前。待他奔到杨业和杨延昭马前,这才勒住坐骑。杨延昭见兄弟扬武于两军阵前,心下大喜,正要出言祝贺,却见杨延嗣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反倒极为惊慌,心下不由悚然一惊。正要开口询问,却听杨延嗣颤声说道:“爹爹,敌将不是活人,确实是一具骷髅。他胯下那匹马也不是活物,只是披了一层铠甲,铠甲下面也只是一副战马骨架。咱们遇到的这些兵将都不是人,而是骷髅!”
他说完之后,左手将那颗人头举在杨业和杨延昭面前。只见那人头戴头盔,只不过头盔下却是一具骷髅头,两只黑色的眼洞,正自阴森森地看着杨业和杨延昭。
杨业知道杨延嗣虽然有时略显莽撞,却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自小到大,自己还从来没有见他如此惊慌过。待看清杨延嗣手中的骷髅头,杨业心中也是悚然一惊,想起姓高的说过追杀而至的敌人并不是人,而是从地下爬出来的骷髅,初时自己尚不相信,只是此刻眼看着杨延嗣取来的骷髅头,却由不得他不信。只不过此事太过诡异,饶是杨业是统帅千军万马,于战阵之上杀人不眨眼的统兵大将,此时也是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那红袍人见杨延嗣一刀便将敌军将领斩杀,心下又惊又喜。他站在石柱旁边,向着杨家父子大声叫道:“刘老先生,对面那些兵将都是恶鬼,杀之无益。咱们还是及早脱身,不要与他们多做纠缠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