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那人偷袭不成,却并未追击,而是抢到纸人跟前,对被我打中的那人急道:‘你伤得如何?’我万万没想到敌人竟然不只一个,只怕四周还藏着更多高手,哪里还敢在此处多留,便即施展轻功逃走。估计被我打了一掌的敌人受伤颇重,却也没有追来。我知道这两人武功远在我之上,不敢再回到杀谷附近的那户百姓家中,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直接逃回高平县城。只是我到了城下之时,已是午夜时分,城门已经关闭,无奈之下,我躲在城外一处废弃的窑洞之中,却也不敢睡觉,睁着眼睛捱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我悄悄进了高平县城,找了一处客栈住下。折腾了一天一夜,我早已疲惫不堪,是以一觉睡到了下午。起来之后仔细盘算,伏击我的那两人精通幻术,武功高强,我万万不是他们的敌手。若是再去长平战场,无异于自投罗网。想起按着姚广孝所留下的阵图布成阴阵,除了尸骨之外,还要有一个阵胆。这阵胆我早就想好到哪里去找了。既然长平古战场一时之间去不成了,倒不如先将阵胆拿在手中……”
厉秋风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问道:“阵胆又是什么?”
司徒桥一怔,随即嘿嘿一笑,道:“我方才忘了说了。姚广孝在卷子中写道,布设阴阵之时,布阵之人乃是阳人,鬼神不会听他的号令。是以须得选出一个能被鬼神所信服的阴魂,来充当鬼神的首领,这首领便是阴阵的阵胆。寻常的阴魂怨气不足,无法驾驭群鬼。是以充当阵胆的阴魂,须得怨气十足,而且武力无敌,才能被群鬼所敬服。思来想去,能充当阵胆之阴魂,自从盘古开天地,只怕也不过十几人而已。”
厉秋风听司徒桥越说越是荒诞,忍不住连连摇头,道:“司徒先生,你越说越是荒谬了。世间虽然确有幻术,却也如你方才所说,只不过是以障眼法骗人罢了。你我都在京城居住,高梁桥一带变戏法的人不计其数,有些戏法天衣无缝,让人惊讶无比。姚广孝这些手段,想来也不过是戏法罢了。若世间真有鬼魂,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司徒桥道:“厉兄弟,没见过的事情未必不是真的。以姚广孝之能,若这阴阵是假的,他又何必穷毕生之心血推演出来?”
厉秋风道:“姚广孝虽然狡诈多智,却也并非全无弱点。他这人心胸狭窄,过于偏激,睚眦必报。以他的天资,若是想要做官,入阁拜相并非难事。若是苦练武功,只怕日后成就不在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之下。只不过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救了他性命的溥洽都死在他的手中。最后死在自己亲姐姐手中,岂不是报应不爽?正因为此人少了一副济世救人的胸怀,这才一步一步坠入魔道,竟然会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司徒桥听厉秋风侃侃而谈,连连摇头,道:“厉兄弟,你这话说得忒过了些。”
此时两人已走到了大架山的山腰处,厉秋风心想如此争论下去毫无意义,便即说道:“后来怎样?”
司徒桥道:“我想着千百年来世间蒙受冤屈之人不计其数,只是单论冤死的统率千军万马的武将,倒也能列出一些。上古时蚩尤与黄帝相争,至死不休。战国时白起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最后被逼自刎。赵国大将李牧西退强秦,北击匈奴,却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秦失其德,楚汉争雄。西楚霸王项羽百战百胜,垓下一战,十面埋伏,逼得项羽霸王别姬,自刎于乌江江边。到了汉朝,淮阴侯韩信功盖天下,却死于妇人之手。宋朝重文抑武,先有狄青被文臣所逼,郁郁而亡,后有岳飞精忠报国,十二道金牌追回临安,冤死于风波亭。至于本朝,开国诸将除常遇春早死、汤和谨慎小心之外,余者都没有好下场。若是得了这些人的遗骸,充作阵胆,他们怨气冲天,统带骷髅大军,定然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厉秋风越听越是心惊,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道:“你不会将这些名臣大将的遗骨全都盗掘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