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砚作势正要跃起,站在她身边的朱三家早防着她有此一招,伸手按在她左肩之上。慕容丹砚心下一惊,立时收势,气息一乱,便跃不出去了。
朱三家在慕容丹砚耳边低声说道:“慕容姑娘,厉公子武功高强,为人又极富智计。他若应付不了,姑娘贸然冲上前去,只能让他分心,情势更加不利。姑娘还要三思而行。”
慕容丹砚知道朱三家说的不错。若以武功而论,太华派掌门人清风道人比自己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可是以他的武功,厉秋风都婉拒了同行的要求,自己更加帮不上忙。她心中又羞又急,忍不住在地上用力跺了一脚,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厉秋风在金水桥上停了片刻,面对着无数军卒,右手紧握绣春刀,将胸口一股浊气吐了出去。刹那间心意已决,大步向前走了过去。
他走下金水桥之后,已自站到了一排军卒的对面,相距不过丈许。厉秋风凝神望去,心下不由一凛。此前与这些军卒距离较远,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此时距离近了,才发现这些军卒顶盔贯甲,穿的确是本朝军兵的铠甲,不过脸上却都戴着面具,面目狰狞,看上去极为可怕。
厉秋风暗想:“北齐兰陵王高长恭武艺高强,天下无敌。只不过面容俊美,带兵征战之际,因为担心相貌文雅,被士兵轻视,高长恭便令人打造了一张狰狞可怕的面具戴在脸上,将真面目隐去。其后北周大举进攻北齐,兵锋直指洛阳。北齐皇帝命令高长恭与并州刺史段韶、大将军斛律光前往洛阳救援。北齐援军虽然到了洛阳城外,却惧怕北周兵将骁勇善战,段韶和斛律光俱不敢率兵前进。高长恭大怒,戴上面具之后,率领五百骑兵冲入北周大军,大呼酣战。数名北周大将上前接战,只是见到高长恭脸上的面具,气势先减了三分,先后死在高长恭枪下。北周数万大军挡不住高长恭这五百骑兵的冲击,竟然被他一口气杀到了金墉城下。因为高长恭戴着面具,金墉城上的守军不知道他是敌是友。直到高长恭在城下取下面具,守军才欢声如雷,高呼万岁,全军敬服。高长恭入城之后,北齐军队士大振。而这一战将北周军队打得魂飞魄散,当天晚上北周军队竟然全线崩溃,全军放弃营帐逃走。北齐军队趁机攻击,从邙山到谷水三十里之间的川泽之地,遍布北周军兵的尸体和丢弃的兵器辎重。高长恭一战成功,威名大振。军中士兵以歌曲来颂扬高长恭无敌于天下的威风,这便是后来天下闻名的《兰陵王入阵曲》。
“另一位因面具而闻名的大将,却是北宋年间的狄青。狄青出身贫寒,少年时其兄与人斗殴,本应犯罪收监。狄青代兄受过,被官府逮捕,发配充军。是以他脸上被刺了金字,作为犯人的标记。其后狄青在军中英勇杀敌,先是在与西夏军的战斗中屡立战功,后在昆仑关击败侬智高,一战成名。
“传说狄青征战之时,披头散发,以青铜面具遮面,状如鬼神,见者无不丧胆。有人传说他之所以用青铜面具遮住面容,是要遮掩刺在脸上的犯人金印。只不过后来狄青积军功而到京中出任枢密使之时,脸上还留有黑疤。宋仁宗劝狄青敷药除掉黑疤,狄青指着自己的脸说道,陛下以战功将臣简拔于行伍之间,并没有过问臣的出身来历。臣之所以有今天,就是因为这些疤痕。臣希望保留它来激励士卒,好教大家知道,只须忠心王事,奋勇杀敌,即便是犯过罪的军汉,也有搏个好出身的机会。是以臣不敢奉皇上之命。狄青既有这份胸襟,又怎么会在意脸上的金印疤痕?想来他定然是以青铜面具来震慑敌军,提升麾下兵将的士气。”
他想到此处,看着那些士兵狰狞的面具,心中又想:“我在宫中当差五年,可从来没有听说本朝有哪支军队曾经戴面具出征。”
他惊疑之间,又仔细打量了半天。那些军卒始终肃立,似乎对厉秋风视而不见。只不过透过面具上双目位置的细孔,厉秋风总是感觉这些军卒似乎正自冷冷地盯着自己,顿时感觉到一阵寒意。
他自怀中掏出锦衣卫的腰牌,举在身前,高声说道:“我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百户厉秋风,请管事的将军出来说话!”
刘涌等人站在台阶之上,将厉秋风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心下均想:“还是厉大侠机智。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各卫所的兵将对锦衣卫都是心存畏惧。他拿出锦衣卫的腰牌,这些军卒定然不敢擅自动手。”
哪知厉秋风说完之后,面前这些军卒却是沉默不语,仍然肃立不动。
厉秋风又说了一遍,那些军卒仍然没有回答。他心下一凛,凝神细听,却连一丝呼吸之声都没有听到。
此时厉秋风距离最前面一排军卒不过丈余,以他的武功,对方武功再高,也能听到呼吸之声。可是偏偏任何异声都听不到,他立时判断此事大有古怪。
厉秋风紧盯着一名军卒,蓦然间抢上一步,右手长刀出鞘,在他面具上轻轻一挑。只听“铮”的一声,那面具已被他挑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台阶上的众人见厉秋风突然出刀,心下俱是一凛。刘涌左手举起震天子,右手拉住引绳,瞄准了厉秋风身前三丈之地。清风道人等纷纷拔出刀剑,只待刘涌发射震天子之后,便要抢上前去接应厉秋风。
慕容丹砚手握长剑,身子微微颤抖。
厉秋风右手提刀,刀尖斜指地面,左手自怀中掏出火折子,晃亮之后,将火折子举在身前。
火光照耀之下,只见头盔下面竟然是一个白色的骷髅头。